196,灭魏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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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廉颇发出了感慨。 “老夫一直觉得自己挺狠的。没想到,李建这个小子比老夫可要狠多了。” “那可是平原君啊,大王的叔叔,他一个刚刚踏入政坛没两年的小家伙居然想着把这样的大人物给打落尘埃,简直是、简直是……” 廉颇说得词穷,干脆双手一摊。 意思到了就好。 和廉颇同车而行的蔺相如抚须沉吟,突然开口道: “李建这种性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廉颇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蔺相如。 “好事?” 蔺相如缓缓说道: “你年轻的时候,可比他更加的好勇斗狠。” “况且,他再怎么狠,总也不忘记在事前争取到你我二人这些盟友的同意。” “你当年冒冒失失的模样,自己忘记了?” 廉颇撇了撇嘴,道: “我乃是武将,和尔等这些满肚子坏水的文官不一样!” 蔺相如嗤笑道: “武王的时候,可还没什么文官和武将的区别呢。” “再说了,老夫也不是没有率兵打过仗,李建的军略更是远胜你这个老东西。” 廉颇闭上了嘴巴。 对于说不过蔺相如这件事情,早在几十年前负荆请罪的时候,廉颇心中就已经有了非常明确的认知。 过了一会,廉颇忍不住道: “他毕竟还是年轻,你真的就这么答应他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难道不应该在关键时刻给他指点指点?” 蔺相如忍俊不禁道: “就你廉颇,还想给李建什么指点?” “他稍微动一动脑子想出来的主意,你怕是要两三年才想得通呢。” 廉颇怒道: “绝无如此夸张!” 蔺相如不去理会廉颇的牢骚,淡淡的说道: “你想,你我两家的后人,才能着实都是一般。” “将来别说是出将入相,能否当上大赵之卿,都是一个未知数。” “若是真能让李建上位,以他的才能,自能保你我两家富贵不失。” “所以啊,你别总以为是他求着我们。” “嘿,其实是我们求着他呢。” 廉颇安静下来,细细的品味着蔺相如的这番话。 良久,廉颇道: “你觉得他真的能成?” 蔺相如叹息一声: “我不知道他是否一定能成,但我会尽全力帮助他,争取让他能成。” 廉颇点了点头,不再开口说话。 冬天来了。 雪花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邯郸城中,贵族们早就已经穿起了各种珍惜动物所制毛皮的皮裘。 平民们显然并没有这个条件,他们只能尽可能的将家中所有的亚麻衣裳穿起来,然后再将家门四闭,减少所有不必要的外出。 所以开春之后,总是能看到许多农妇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干活。 毕竟大冬天的窝在家里,也没什么娱乐项目,不造人还能干啥呢? 蹄声响起,一支马队穿越沿路的村庄,打破宁静。 一路引来无数门缝中好奇的窥探,以及隐约的咒骂。 赵国将军李牧抹了一下脸上的风雪,看着面前这座雄城,露出笑意。 “到了!” 在李牧身边的随从们,一个个也是如释重负。 有随从笑道: “将军所发明的这马蹄铁和马镫,实在是太好用了。” “往常回来至少都要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加上风雪就得更慢。” “如今只不过六天时间便能回到邯郸,实在是省事颇多啊。” 李牧呵呵的笑了起来: “谢我就大可不必,若是真想要感谢,还是去谢一谢李卿吧。” “走,我们去李卿的府上!” 半个时辰后,李建在书房之中接见了风尘仆仆的李牧。 “大冬天赶路辛苦了,来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李牧也不推辞,直接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高度酒那辛辣刺鼻的味道顿时让他眉头紧皱,体内仿佛被一股热流迅猛冲刷。 等到几秒钟后缓过进来,李牧不觉出了一口气,大笑出声。 “李卿家中的美酒,就是带劲!” 称赞完李建家里的美酒,李牧很快就进入整体。 “这一次末将乔装打扮,前往魏国之中侦查了一月有余,确实发现了魏国的不少漏洞。” 李建闻言,顿时提起精神。 “详细说说!” 早在两个月之前,廉颇就向赵王上奏。 魏国作为如今赵国的盟友,同时也是最有可能背叛赵国的国度,必须要谨慎提防。 为防止魏国将来倒向秦国,赵国应该尽早对魏国进行侦查。 出于战争的需要,最好是派一些比较有能力的将领,乔装打扮前往魏国,这样才能够起到最大的作用。 平原君对此强烈反对。 但赵王深以为然。 对赵王而言,灭掉了燕国和韩国后,已经有些食髓知味。 把目光投向如今天下五国之中最弱的魏国,是理所当然的。 平原君见反对无效,干脆在人选上做起了文章。 最后赵王决定,分别派出赵括和李牧两人,各率一支小队前去魏国侦查。 李牧今日便是结束任务,正式回归邯郸。 听到李建的询问,李牧胸有成竹,从袖口之中拿出一副地图。 这幅地图之中,清楚的绘制了许多魏国的山川河流,道路城市,大小村镇等信息。 李建看着这幅地图,顿时眼前一亮,不由脱口赞道: “有此物,何愁魏国不亡?” 李牧闻言,不由自得一笑。 “不瞒李卿,此图可是我走遍了魏国几乎每一寸土地才制成。” “还好是魏国国土有限,若是再大一些,这个冬天还当真就回不来了。” 在鸱鸮的帮助下,李牧以一名游商的身份来往魏国各处。 由于魏国商业气氛原本就十分浓厚,赵魏两国的语言又极为相近,因此一路过来都没碰到多大的困难。 李牧手指地图,侃侃而谈。 “如今的魏国,明面上虽有好几个郡,但实际上最重要的无非就是东西两座城池。” “东部的核心,乃是陶邑。这座城池的人口甚至还在大梁城之上,商业发达,每年带给魏国的商税极为可观,是魏国无论如何也要守住的核心。” “魏国在陶邑之中常驻的军队超过三万,若是战争爆发,随时都可以在征发农夫青壮,把兵力数量增加到七八万不成问题。” “至于魏国西部的核心,便是大梁城了。” “大梁城作为魏国都城,地位毋庸置疑。此地常驻魏军超过五万,若是开战之后至少能征兵到十万。” 听着李牧的分析,李建微微点头。 两座城池加起来大约是十八万左右的兵力,确实符合如今魏国的国情。 战国时代,国家虽小,但能征发的兵力数量往往都比较惊人。 一方面,这是因为各种民夫青壮等辅助人员都算了进去。 另外一方面,从春秋时代开始一直到如今战国末期,华夏诸侯相互之间征伐了整整几百年的时间。 每一个国家从统治者到基层,拥有着极其完善的征兵制度和执行力。 后世那些承平日久的大一统王朝,在这一点上反而是比不了战国诸侯了。 李建收回心思,对着李牧道: “按照你这个说法,应该就是陶邑和大梁先取其一,再拿另外一座了。” “若是在没有任何外敌干扰之下,你打算先攻哪里?” 李牧胸有成竹,伸出手指点在了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当然就是这里。” 平原君书房之中,赵括的手指落下。 “若是我领军灭魏,第一个要打的就是陶邑。” 平原君皱眉道: “难道不应该是大梁城?那里才是魏国的都城。” 赵括道: “大梁城自定都以来多番经受其他诸侯的包围和攻击,尤其这些年来秦军数次逼迫大梁,更是让魏国上下忌惮。” “魏国人不是傻子,大梁城虽位于平原之上,但开掘出了粱沟和大沟两道护城河作为屏障,南方还有彭泽作为庇护,攻取实在不易。” “反观陶邑,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攻克难度比之大梁而言简单了太多。” “只要先取陶邑,就能沉重的打击魏国财政和国力,接下来再缓慢围困大梁,必然就能达成灭亡魏国的目标。” 平原君仔细的听完了赵括的分析,道: “以你看来,若是大赵出兵二十万,多久能灭亡魏国?” 赵括笑道: “一年时间足矣,但前提是其他国家不能插手。” 平原君道: “若是有其他国家插手呢?” 赵括道: “那就要看大赵能不能争取到足够分量的盟友了。” 平原君缓缓点头,半晌后突然开口。 “你能不能给出一个说法,打消大王灭亡魏国的想法?” 赵括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僵硬。 过了好一会,赵括才道: “君候,此事……未免有些难办。” 赵括心中也是郁闷。 辛辛苦苦跑到魏国之中侦查了这么多天,冒着风雪回来邯郸汇报。 原本是想着,说不定能凭借着平原君的支持混个灭魏主帅。 现在倒好,平原君居然要赵括想办法去打消赵王灭魏的想法。 早知道这样,还侦查个屁啊! 片刻后,赵括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平阳君坐在平原君的身边,开口道: “兄长,你刚才那番话,似乎对赵括的打击不小。” 平原君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赵括这个家伙,名头是够响亮了,每次真要他办点事情,从来就没办成过!” “若不是本侯如今确实无人可用,又怎会用他这个废物?” “他是什么样的人,大王心中早就有数,断然不会用他来当伐魏主将的。” “这灭魏之战的功劳,不就白白便宜了廉颇那个老东西了吗?” 听着平原君的长篇大论,平阳君表情有些怪异。 两兄弟的内心都很清楚,平原君是真的不希望魏国灭亡。 赵国将来一统天下,魏国也应该是最后一个灭亡的。 魏国不亡,那平原君在赵国的地位就会极其的稳固! 大梁城,信陵君府。 “所以,李牧和赵括都已经回到了邯郸,并各自向主子们汇报了?” 说话的人是正在下棋的信陵君。 信陵君有一个爱好,那就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无论任何时候,信陵君手中的黑白双方都不会和平围空,而是必须要在天元中路杀成一团。 这局棋同样如此,黑白双方两条大龙激烈厮杀,胜负只在一子之间。 一名心腹站在信陵君的面前,恭敬禀报: “是的,赵国居心叵测,还请君上早做打算。” 信陵君哈哈的笑了起来。 “大王对本侯的忌惮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就算本侯想要做些什么,又真的能做些什么呢?” 一直端坐在旁,安静的注视着信陵君下棋的侯赢道: “君上为何不趁着李牧和赵括两人在大魏国内时出手?” 信陵君摇了摇头,道: “李牧和赵括虽不是以公开身份前来,但如果真的被大魏捉拿,也是一个外交事故。” “赵国势强,必然会强行向大王要人。大王倒是丢了面子,还不是拿本侯撒气?” “本侯可不干这种亏本的勾当。” 侯赢笑着抚须,道: “两个月前老臣就曾经建议君上,直接在大魏境内杀死这两人。” “如今老臣依然坚持这个建议,君上实在是错过了一次绝佳的机会。” 信陵君哈哈一笑,从白棋盒中拿出一枚棋子,轻轻在棋盘中落下。 一条黑棋大龙瞬间气绝。 信陵君不紧不慢,伸出双手将足有数十子之多的黑棋大龙一个个拿出棋盘,一边开口做出了回答。 “若是在战场之上堂堂正正的争锋,无论李牧还是赵括,本侯见一次就能杀他们一次。” “但背后行刺之举,非本侯所取也。” 侯赢哈哈大笑了起来。 “君上真乃善人也。” 信陵君同样也呵呵的笑了起来。 “善?倒也说不上。” “只是如孔夫子所言,这礼崩乐坏的世道,终究还是要坚持一点原则的,不是么?” 侯赢道: “所以李建遇刺之举,并非君候所为了?” 信陵君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后非常愉快的笑了起来。 “那当然。真正想要李建性命之人,其实……” “哈哈哈哈!” 信陵君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极为畅快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