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小番外3- 加上微信后,程半梨和秦燃其实没怎么聊过天。 毕竟一个读高二，一个读初二，程半梨总把秦燃当小孩看,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说的最多的，就是叮嘱他在学校乖乖学习。 其实也不用叮嘱，因为秦燃从小到大都很听话，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应该干什么。 程半梨也一直都知道秦燃成绩好，只是因为秦珩的关系,才没有跳级。 平静的高二，却突然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班里体委过生日,在饭店请同学们吃饭,程半梨也去了。 其实她跟体委不太熟，不久前还刚拒绝了对方的表白，本来不打算过来的。 可对方说后悔自己说了那番话，想和她继续做同学朋友，看他言辞恳切,程半梨还是给了这个面子，过来送礼物。 席间,她和大家一起,随便吃了点菜。 快结束的时候,体委递过来一杯饮料，说是对打扰到她的赔罪。 程半梨正好口渴，毫无防备地喝下。 没多久就觉得头晕，她以为是在包间里待太久太闷了，就独自一人来到走廊吹风。 结果越吹越觉得头疼,眼皮沉得快要睁不开了。 程半梨收到秦燃发来的消息：【快结束了么？我在外面等你。】 似乎是从上次加上微信起,每次她来外面,秦燃都会问清地址。 如果她回去得晚，他就会主动过来接她。 程半梨明明能看清上面的字，手指却没力气打字回复。 她正想给秦燃拨个电话，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浓郁难闻的酒气。 紧接着，嘴巴被那人死死地捂住，手机也被从手里抽走。 程半梨被他拖着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 面对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男性，程半梨又因为喝了药浑身提不起力气，挣扎了半天也没能挣脱他的禁锢。 她的思绪因为危险而有了短暂的清明。 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他的手，便努力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尽量抓住周围的东西。 挣扎间，不小心将走廊的花瓶碰到地上，“哗啦”一声，瓷器碎裂。 动静吸引了其他包间的客人，有人骂骂咧咧地拉开拉门走出来。 可程半梨被体委带着躲进柱子后面，正好是视野死角。 等出来看的人回去，体委又继续将她往厕所里拖。 可能是觉得她逃脱不了，他不再遮掩自己的真面目，令人作呕的恶意表露出来，“校花有什么了不起，被老子喜欢是你的荣幸，还敢拒绝老子，跟老子装清高？等过了今天，你这种破鞋，求我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程半梨大脑嗡嗡作响，恐惧如同无形的丝线将她整个人裹住，呼吸都变得艰难。 她从小到大几乎没遇到过什么坏人，从未见过如此□□的恶意。 班里同学聚会，那么多人，她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丧心病狂，做出这样的事。 程半梨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对他又打又掐，可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卫生间的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后来那人身上臭烘烘的热气朝着她凑近，熏得她胃里翻滚，几欲作呕。 他依然捂着她的嘴，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绳子，想先将她捆起来。 程半梨踩了一下他的脚，彻底惹怒他，捂住她嘴巴的手改为用力掐住她的脸。 “你再敢乱动，待会儿别怪老子不客气。” 就在她的双手即将被绑住时，卫生间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里面在清理，你先用楼下的厕所。”体委死死地捂住程半梨的嘴巴，尽量平静地对外面说道。 程半梨抓紧机会，抬脚去踢旁边的厕所隔板，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外面站着谁，但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一定要发现里面的不对劲。 可她很快被带离了隔板附近。 外面传来那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程半梨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身上渐渐涌起热意。 就在她濒临绝望之时，卫生间的门再次被人重重一踹。 这次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门板砸到墙上又猛地回弹。 涣散的视野中，程半梨隐约看到熟悉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挺拔瘦削的少年逆着光，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奔来。 再之后的事，程半梨就不知道了。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程半梨发现自己在医院床上，手背还扎着输液管。 秦燃陪在床边。 可能是一夜没睡，他眼下有着淡淡的青痕，一见她醒来就关切地望过来，“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合规的药物导致的后遗症，程半梨有些轻微的头疼，不过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嘴唇苍白，目光空洞地看向天花板。 秦燃的掌心不自觉攥紧，关于昨晚的事一个字都没说，小心翼翼地帮她盖上被子，“再睡一会儿吧。” 过了好一会儿，程半梨才“嗯”了一声。 听出她话语中的哭腔，秦燃抬眸看过去，见她闭着眼睛，无声地啜泣，身躯都在因为后怕而颤抖。 秦燃下意识想伸手拍拍她，又怕触碰会引起她不好的回忆，最后还是收回手没敢碰她。 他嘴唇干涩，嗓音因为一夜的疲惫而变得沙哑，却仍在努力放轻声音，“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嗯。”程半梨依然在哭。 她知道自己现在安全了，可还是控制不住地害怕。 哭累了，她又渐渐睡了过去。 秦燃目光沉静地望向她的睡颜，素来冷淡的面容，难得染上几分阴鸷。 自从知道程志经常不回家，也不怎么关心程半梨，秦燃就会在程半梨晚上出门的时候，问清楚她要去什么地方，和谁一起。 今天发完消息，秦燃明明都看到了“正在输入中”的字样，说明她点开了键盘。 可最后没给他任何回应。 秦燃觉得奇怪，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她说的包间问一下，从同学口中得知她从之前就出来透气，十几分钟了还没回去。 他当时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顺着外面走廊两边都找了找，最后在卫生间门口发现摔在地上的花瓶。 男厕门紧闭，外面也没有正在清理的牌子。 地上似乎有拖拽的痕迹。 秦燃走过去，试着敲响了门。 听到里面有异样的声响，他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不顾一切地踹开了门。 幸好他赶上了。 没有因为犹豫而错过救下她的机会。 后来程半梨才知道，秦燃在送自己去医院前，将那人暴打一顿，一头踹进了小便池。 证据确凿，那人被拘留。 因为刚好满了十八岁，牢饭跑不了。 程半梨不太能想象得出，秦燃那么清冷的人，打架时是什么样子的。 不久后在法庭上看到曾经的体委，他脸上青青紫紫的淤痕甚至都没下去。 事情有惊无险地度过。 只是从那之后，程半梨不敢碰任何异性递过来的东西。秦燃是唯一的例外。 -小番外4- 升入高三，程半梨的生活显而易见地忙碌了不少。 有几次在星湖湾见到秦燃，都顾不上和他多说两句话，打个招呼就会急匆匆地离开。 秦燃总是安静地注视她离开的背影，然后穿着初中部红白相间的校服，默默背着书包去学校。 高考结束，终于轻松下来。 程半梨去参加同学聚会，头一次喝酒。 “板栗，你怎么了？感觉你心情不太好的样子。”朋友关心地问道。 程半梨摇了摇头，“没事。”眉间褶皱依然没有松开。 朋友担心她考试没考好，没敢多问，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来，喝酒，以后我们总算不用管学校的规章制度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明天就要去染个头发。” “嗯。”程半梨点点头，闷头喝酒。 两月前过完生日，她继承了程母留下的所有财产和股权。 也是那个时候，偶然撞见程志和另一对母女待在一起。 被她撞见，程志也就没再隐瞒，承认他找了新人的事实。 可那个小女孩长得神似程志，年龄又让程半梨觉得不对劲。 联想起自从母亲去世后，程志的突然忙碌和经常性的不回家，程半梨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的猜测直到今天才得到证实——程志婚内出轨，还有了私生子。 在她出门前，和程志大吵一架，这会儿自然心情不好。 从饭店出来，其他人还要去ktv通宵，程半梨实在没心情，提前退了。 班里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送她回家。 家里果然一个人都没有，别墅里漆黑空荡，像是中世纪的鬼屋。 朋友们离开后，程半梨觉得头疼口渴，捂着脑袋走到餐厅，拎起水壶一看，里面是空的。 懒得烧水，她随便捞起一件外套，换鞋出门，打算去别墅外面的便利店买水。 买完水，推开便利店玻璃门走出来，浑浑噩噩地站在寒风中。 拧了半天，都没能把瓶盖拧开。 程半梨自己还因为太过用力，愈发觉得不舒服。 晚上她没吃什么东西，一直在喝酒，现在胃里翻江倒海很不舒服。 她正颓丧地准备放弃，身后忽然伸来半截清瘦骨感的手臂，“我来吧。” 程半梨心里一跳，连忙回头，看到熟悉的清俊少年。 秦燃正巧也出来买东西，看到她背影眼熟，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他从她手里抽出那瓶水，轻松拧开了水瓶。 他穿着黑色短袖，瘦长的骨骼清晰，随着用力，从手背蜿蜒向上的淡青色血管微微凸起，显现在冷白的肌肤上。 程半梨无意识地盯着他的胳膊，眼也不眨地看。 秦燃将打开的水瓶递了过来。 她顿了两秒，才迟钝地接过，小声道了句：“谢谢。” 看出她脸色苍白，秦燃低声道：“回去吧。” “嗯。” 两个人沉默地往回走。 秦燃已经度过了变声期，嗓音不再嘶哑，重新恢复清润。 只是比起小时候，声音变得低沉醇厚了许多。 他的喉结比起去年也更明显，身量竹子似的快速蹿高，愈发显得人清瘦。 即将初三毕业的少年，已经初步能看出长大后的模样。 走到一半，程半梨忽然停下脚步，低头捂着胸口，神色难看，很不舒服的样子。 秦燃连忙走过去，“怎么了？” 程半梨难受地摆了摆手，“你别过来。” 秦燃眉心一跳，反倒向前走了两步，“你哪里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呕吐的动作给打断。 看着自己胸前的一片狼藉，秦燃僵在原地。 程半梨今天没喝那么醉，还是能清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 看到他身上的脏污，她瞬间瞪大眼睛，连忙道歉：“抱歉，我刚才突然很想吐，一下子没忍住。” 她慌乱地从口袋里找纸巾，却翻了半天都没翻到，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愧疚地咬着下唇看他。 秦燃很快平静下来，反倒温声安慰起她，“没事。” 程半梨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表情，见没在他脸上发现生气的征兆，才悄悄放下心。 只是，她隐约知道秦燃有不轻的洁癖，被这样弄脏都没生气，实在出乎了她的意料。 他的脾气也太好了些。 快送她回到家的时候，程半梨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主动提出：“我帮你洗衣服吧？” 秦燃微微怔住，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回去把衣服丢掉。” “我记得初中部校服是不能多买的，离中考还有一段时间，没校服肯定不方便。” 见秦燃还要拒绝，她紧接着说：“我弄脏的，还是我来洗吧，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犹豫再三，秦燃还是点了头。 程半梨拉着他来到洗衣房，然后叫他脱衣服，“你先把衣服脱了给我，我给你拿一件新的。” 秦燃没想太多，双手交叉掀开衣服下摆，乖顺地脱了上衣。 庆幸程半梨今天没吃多少东西，所以吐得也不多，只有胸口的一小片，自然也没弄脏裤子。 从他手里接过衣服的时候，程半梨不小心瞥到他裸/露的上半身。 秦燃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察出几分羞耻。 他耳尖泛红，不自在地略微抬起手臂，挡在身前。 只是这样却遮不住少年平坦结实的腹部，还有壁垒分明的腹肌。 程半梨注意力没放在他的身材上，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皮肤白得发光，倒也没多看。 将衣服丢进盆里泡上，她跑进程志的房间，拿了件还没穿过的新衣服过来。 秦燃背对着她，穿上了新的衬衫。 这次程半梨注意到他薄薄的蝴蝶骨，随着动作上下起伏，像是在扇动翅膀，随时都会离开似的。 程半梨忍不住说：“小燃，你太瘦了，以后多吃点。” 秦燃动作微顿，随后加快速度穿上衣服，“嗯。” 等程半梨转过身去洗衣服，他不自觉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 好像是有点瘦。 - 第二天，秦燃收到程半梨的消息，来拿自己已经干了的校服短袖。 程半梨正在收拾东西，把书架上的各种辅导书和真题卷都收起来，装进箱子里。 秦燃帮她一起整理。 “这好像是我高中阶段，用完的最后一支笔芯，感觉还挺有纪念意义的。”程半梨把那根笔芯放到桌上，没丢进垃圾桶。 秦燃跟着她的动作，瞥了一眼。 等把许多杂乱的卷子都塞进箱子，书架显而易见地整洁了不少。 还有一些书和卷子比较整齐，程半梨懒得整理，任由它们摆在上面。 最后她又注意到之前那根笔芯。 说是要留下作纪念，可又没什么地方放置它。 “要不还是丢了吧。”程半梨的手机正好响了，她把笔芯随意地丢在桌上，转身去看手机消息。 秦燃听到她笑着跟别人发语音。 他就站在书桌旁。 趁她不注意，秦燃动作很轻地，将那根笔芯握进手心，藏进口袋。没发出任何声音。 程半梨跟朋友聊天，很快就将笔芯的事忘在脑后。 她站在书架前拍了张自拍，跟收拾前的书架照片放在一起，发了张朋友圈，配的文案是：【解放啦！】 发完朋友圈，她和秦燃下楼吃午饭，期间手机不停响起提示音。 程半梨挑着关系好的回复。 秦燃悄悄保存了有她自拍的那张照片，但没在她的朋友圈下面留下任何痕迹。 -小番外5- 临近中考，班里很多同学都变得躁动，静不下心。 秦燃这段时间收到的情书数量陡增。 他一如既往地不作回应，冷淡处理。 时间很快来到中考当天。 秦燃从考场出来，却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少女穿着漂亮的碎花裙，站在一群等候在考场外的家长中间，眼眸弯弯，笑容明媚灿烂。 最吸引人的是她手里拿着的灯牌——一个爱心里面圈着个“燃”字，因为阳光太大，看不出灯有没有亮。 很多人都在看她，她却恍然未觉，只顾着挥舞手中的灯，笑着喊他的名字：“小燃！我在这儿！” 秦燃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可还是坚定地朝她迈出脚步。 秦燃停在她面前，程半梨连忙递来一瓶水，又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小风扇，打开开关，呼呼地对着他吹。 “饿不饿？吃块巧克力补充一□□力。”她斜挎的小包简直就是小叮当的口袋，装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在里面。 秦燃接过她递来的巧克力，虽然没觉得饿，但还是撕开包装，乖乖吃了。 程半梨跟他说了几句话，就和他一起往外走。 整条街都是来接学生的家长，车根本开不进来。 他们只能步行走到外面的主干路。 经过学校侧门，中考时这里的门不开，所以附近人很少。 程半梨忽然来了兴致，让秦燃帮她拍照，“你帮我拍张照吧，记得把学校牌子也拍进去。” “好。” 秦燃用自己的手机帮她拍了几张照片。 “好了嘛？” “嗯。” 程半梨提着裙摆跑过来，站在秦燃身边，凑近去看手机屏幕。 手机屏幕反光刺眼，秦燃带她走到树下。 程半梨的手，自然地搭在他臂弯。 秦燃的视线在自己手臂间停留两秒，将手机屏幕刻意放低，方便她看到。 程半梨的手指在相册里滑动，看着这几张照片。 “这张不错，你待会儿发给我。” “这张有点模糊，还是删了吧。” 很快就要划到第一张，秦燃却在这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手机里存了很多程半梨的照片，如果她再往左划动一下，就会看到她在书架前拍的自拍。 秦燃眼皮猛地一跳，心顿时高高悬起。 他屏住呼吸，垂眸紧盯着程半梨的动作。 眼看着她已经看到第一张照片，正习惯性地继续右滑。 秦燃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关掉手机屏幕，匆匆说道：“没了，只有这几张。” 程半梨短促地“啊”了声，倒也并没有怀疑，“你把刚才那两张照片发给我吧，剩下的删掉就可以。” “好。” 秦燃将她喜欢的两张从微信发给她，剩下的照片却并没有删除，依然留在相册。 回到家，秦燃在客厅等了一会儿，避开程半梨独自出门。 烈日炎炎，他去了外面的数码产品店，买了样东西回来。 上楼回到自己房间，秦燃将手机连通照片打印机，把手机里存的关于程半梨的照片，一张张打印出来。 随后，他将照片一一删除，没在手机里留下半点痕迹。 秦燃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箱子，仔细地看过照片之后，将它们按照时间顺序放进箱子角落。 箱子里已经存放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他前些日子从程半梨那里“偷”来的用完的笔芯，静静放置在角落。 秦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收集这些东西。 从去年开始，他就总是会梦到紫藤树，梦到穿着碎花裙的洁白少女。 每次做完那样荒唐的梦，起来都要洗衣服，洗床单。 或许，他只是因为喜欢清甜又魅惑的紫藤花香，所以想留存住所有沾染了花香的东西。 秦燃这么想着。 他的手温柔地抚过箱子里的每一样东西，然后盖上箱子，落了锁，重新放回书架原处。 -小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