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诡道契约 第九十章 异变
雪域的上空，渐有罕见的阴霾，仿佛是最内里的污染源不断向外扩散形成。 人族修士，被无形的沉重窒息气氛所压抑，时常驻步眺望前方，寻觅可疑点。 这里，对每个修士都是陌生的，也就变成公平的。 修士的法宝，皆可克制血垠子。 源自人族曾对异界来物血垠子的恐惧，历代铸造的法宝兵器都有秘不外传的神秘材料，专以克制邪祟煞气。 数天前被血垠子附体的人族修士，皆是不察之下被偷袭。 一旦人族修士全力防御，血垠子只能是人族修士争抢的灵材资源。 真正令修士犹豫不前的，一是来自人类同族的危险，一是对这些人来说仅存在于传说中的魔法禁地。 自从九圣开创以灵力为根基的道法道统以来，魔法与能量便已做古。 那些孜孜不倦追求魔法与奥术能量的修士，被视为邪端异类，被天下正道所不容。 风澜御剑落地，雪地里竟然多出两道影子。 「别紧张，我的朋友。 这里，我比你熟悉。 你身上的那张赤色蛇皮，会自行吸附这里的魔法能量。 真正的大法师，会将魔法能量转移到符箓小道，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温和多了。 风澜环顾四视， 左边数丈外是万人王、季大仁、易逍遥、丛不弃， 右边数丈外是鲍平安、刑小典、卓氏兄妹， 厉飞云与雄破天在前边的十余丈外，二人相距亦有十余丈远， 其他人都在后方的十余丈外开。 这些距离，不算安全，可要是大意，一定会有人发现端倪。 风澜压低声音叮嘱道：「你最好收起你的好奇心。把我害死，你也活不成。」 「这里，曾是一座繁华古城，仙道昌盛，生机盎然。 时间，应该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直到一个瘦弱病态的少年出现，瘟疫肆虐，植物枯萎，血肉生灵被污染， 这里就成了古巫族的发源地，人间炼狱的发源地。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光阴都忘记了古巫族传承至多少代大祭祀， 一位走出山林的少年，手执开天巨斧，以神之后裔自居，以摧枯拉朽之势覆灭古巫族， 将这里变成五行逆乱、阴阳颠倒、魔法混乱的绝灭禁地。 然后，少年以天选之子、妖血万古的高贵血脉身份，成为新的主宰，并令世代最得力的天妖部将镇守雪域。」 耳畔的声音停顿良久，缓缓续道：「如果天妖族还有回来的可能，那么那条通道一定就在这片区域。」 「那只眼睛，还在吗？」 耳畔的叙述声变成不确定的呢喃声。 风澜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走错路的可怜人、一个彻底的罪人。」耳畔传来悲凉的愤慨声，「该死的契约，毁了神圣的天妖族。」 「嗯？」 风澜听出点眉目，刚要问，影子不见了。 雄破天发出警示。 风澜迅速上前汇合。 十三丈外，一具淡红色的尸体，大半掩在雪中，不妨碍看出他是个人族。 尸体上的灰色粗布衫，似由一条条灰色的细虫子编织而成。 尸体是完整的，无法分辨死于何种手段。 鲍平安轻声道：「谁胆子这么大，敢独行？」 「我过去看看。」 风澜深 深地呼吸一口雪域的冰寒气，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去。 耳畔传来警告声：「小心呐，他没有死。他似乎懂一点点魔法奥术。」 风澜的步子非常沉稳，对此有所料似的。 他暗自催动左臂上潜藏的能量，一股暖流缓缓流遍全身，血液不断升温。 忽见尸体从雪中飘浮而起， 一颗人头四分五裂， 十个指头不断变长，快速生长的指甲成螺旋纹卷曲， 背尖尖的隆起， 胸膛向两边撕裂开来， 双臂与双腿不断骨化、不断分裂，快要像是白骨毛刷子。 「玢珑……」 风澜高呼一声，整个人僵直一般，杵在原地。 这一幕，与四年前烈焰城里的玢珑老人发生的异变，一模一样。 这声高呼，竟似让异变的怪物听懂了，它的喉咙发出怪啸声。 紧接着，掉头滑走，像是在大海深处游动的飞鱼。 「小澜。」云烈唤道。 风澜猛一紧手中的七星仙剑，唔了声。 云烈轻声道：「他……好像知道玢珑！」 风澜道：「异变前的他，不是老武僧。」 云烈轻轻点点头，以示二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云烈补充道：「烈焰城，还有一个叫玢珌的神秘人，是城主家的门客。」 风澜的脸上闪过寒气，煞气顿生。 「你应该能想到玢琅、玢珑、玢珌三人，必有联系。 实际上，他们是古巫一脉，得蒙人族大法师庇佑而以秘密身份存在。」 云烈是城主的女婿，亦曾手刃城主，知道这些绝秘并不奇怪。 其他人已经来到近前，他不再多说，低声叮嘱道：「千万别逞能，凡事慢慢来。」 正在此时，东南方接连传来警示声。 众人迅即御空赶过去。 魔教弟子欲偷袭，眼看被正道弟子察觉，有合围之势，选择有序撤退。 「追上去。」 齐红雪怒声道。 她被魔教弟子打成重伤，此刻恢复到六七成，便要火急火燎的找回场子。 「师姐，息怒。」云烈劝阻道，「此地，多有诡秘之事发生，不宜开辟成战场。」 「云师弟说的有道理。」曾渊图附和道，「魔教妖人，本就精通妖术邪法。在这诡秘之地，正道之法门绝无半点胜势，魔教妖术有可能如鱼得水。我们可要耐得住性子。」 风澜察觉这个曾渊图，从来不主动的第一个说话，但出口间对事物的判断极准确，该说的一字不差。 「曾渊图，比丑鬼元玄玑厉害多了。」 风澜形成这样一个认知结果，自然对曾渊图多上几分心思。 只是，魔教如此骚扰，也不是个办法。 正道弟子一起退出时，开始商量对付魔教的办法。 风澜是不会信任元始门与天剑宗的人。 是以，他一直保持沉默。 岂料，双方退出禁地，返回冰洞时，元始门与杨家再起冲突。 没人知晓原因。 最后，天剑宗的人出手，协同元始门打退中洲杨家。 正道这边，可以说是四分五裂、一盘散沙。 若不是天龙殿与掌天宗两派的弟子始终协同作战，稳住基本盘，魔教完全可以一战而聚歼其他那些以正道自居的修真力量。 这边刚停止纷争。 天剑宗又与另一方修真势力起了冲突。 这回，倒是 听得清楚。 那个叫雪山剑宗的修真门派，有两位弟子被天剑宗的人杀了。 雪山剑宗赶来两位神意境巅峰的长老，便要讨个说法。 「有这些乌合之众在，定要误事。」风澜道，「莫不如将他们一次性打发了。」 「嘿嘿，已经赶来的、正在赶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死人将成为常态。」鲍平安怪笑道，「接下来，要是多一丝善心，那丝善心将是杀死你的最锋利的剑。」 还真让他说中了。 申时三刻，那些走散的天龙殿、掌天宗弟子，全部到来。 隶属风澜的好人盟中的部分人，亦赶到这里。 致使这里的情形愈发复杂。 风澜明白，要想号令群雄，只怕连先前那种表面上的平静都做不到。 如何利用好那些有心机的、有城府的、仍然可以向自己表忠心的修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在这诡秘险地，那怕是用人命堆，有用的人价值亦是极高。 风澜从鲍平安那里得知，掌天宗不会再派人过来。 亦即，只有以解九真为首的六十九名掌天宗弟子为主。 天龙殿那边，当以了知、了因为首，共计四十一人。 天龙殿来的人本就少，长老们进入云顶天宫后，众弟子更显少。 天剑宗与元始门的来人，仍在增加，总人数到达三百余人。 各门各派、各家各脉，谁管谁，是个万年老大难的事。 风澜冷眼旁观。 从师命来说，他应该听从四师兄叶乘风的调遣。 从年龄、道行的顺序来说，掌天宗以筑基境初阶的解九真为首。 偏偏，厉飞云、万人王、鲍平安等人对定天峰一脉充满怨气，都不怎么主动说话。 同样，他们对叶乘风也是充斥着同样的怨气。 搞笑的是，全天下的人都知晓。 稍晚些，瓠锋等百余人，风尘仆仆赶来。 这批人，目前还认风澜这个盟主，将一路上的诸多事相告。 风澜敏锐的觉察，瓠锋等人最担忧的应该是即将到来的七玄门的势力。 风澜开口道：「四师兄，我们应该让道。」 叶乘风哦了声，似乎没想到一心要强的师弟，竟然会退缩。 风澜解释道：「咱们的人少，势单力薄。主攻这个方位，应该让出去。」 叶乘风沉思片刻，道：「我与解师兄商量一下，看看师兄怎么个说法。」 半个时辰后，掌天宗与天龙殿的弟子、及愿意追随两派的修真力量，同时向东移动，让出最好位置的冰洞。 元始门与天剑宗当仁不让，占据主位。 天色刚暗下来。 魔教弟子寻机扑来。 玄武的精密部署是围杀风澜后，立即撤退。 那知，与元始门、天剑宗的人撞个正着。 风澜见大战已起，立即建议道：「我们应立即进入禁地，开辟一处庇护场所，作为根据，方便探索这片禁地。」 他顾不得众人，迅速进入黑暗。 瓠锋等人果断跟上。 风澜一直捉摸，如果这片禁地真的是一座古城池，那就有对应的护城河、城墙、城门，只要寻觅到踪迹，一切就有了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