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信念
本来同行的由三人变成了五人，却硬是生生的分成了两个群体。 钟依依、蒋雪、李澜和钟波紧紧的走在一起，周冠一个人单独的在后面跟随。 钟波也懒得管周冠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了，反正也打不过，难道让他走后面，他要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还需要偷袭？ 人就是这样，反抗不了，直接摆烂是常态，无关乎人性，现实而已。 这样又走了几分钟，前面的道路上一团黑乎乎的光影，团在光线照明的墙壁上，众人心中警觉起来。 小心翼翼的慢步走上前去，看见的却是一个女孩抱着双膝，埋头坐靠在墙边。 只是灯光照耀之下，却没有动静，应是死掉了。 周冠没有理会，他是看惯了这种路边尸骨的人，自然不会在意，直接就超过了慢步前行的五人，走过靠在墙边的尸体，朝前走去。 他不想再跟他们慢慢拖延，浪费时间。 走前面，也有为众人警戒的意思。 这里出现了尸体，前面出现感染者的概率很大。 钟依依她们其实也对这尸体兴趣不大，灾难发生这么多天，见到的尸体，甚至是碎尸多了去了。 只有钟波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他想到的更多：完整无缺的感染者见得多，碎裂的尸块也到处都是，但是完整的尸体还是头一次见到。 就在四人错身走过“尸体”的时候，那小小“尸体”突然动了动，并咳咳了两声。 “她没死！” 蒋雪惊喜的叫了出来，返身回头，朝着小女孩走去，就连已经走到前面的周冠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 “咳……咳咳……饿……呼……呼奥……饿！” 小女孩抬起了头，满是稚气的脸蛋脏污一片，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或许是被灯光照射着，眼睛半睁着，她神情萎靡，声音沙哑干涩，十分虚弱，呼吸得也十分急促，一句话硬是断断续续的吸了好几口气才说完整。 蒋雪听后回头看向钟波，见他放下了背包，蹲在地上开始翻找，她便坐在了女孩身边，将她斜靠到自己的身上，轻声安慰： “没事，没事……我们有吃的！” 然后接过钟波递来的面包，小心的将之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女孩吃。 本来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女孩，在面包屑进入口中后，立刻咀嚼几下吞了下去，一把抢过蒋雪手中的面包就开始啃咬，速度之快，让蒋雪都没反应过来。 咳咳咳…… 小女孩突然一把抓住自己的脖子，显然是被呛到了，但是即使这样，她仍舍不得扔掉手中的面包。 “水……” 蒋雪看着小女孩难受的样子，对着拿着水的钟波喊了一声。 咕嘟咕嘟两口矿泉水下去，刚刚缓解过来，又啃起了手中的面包。 三个面包一瓶水下肚，小女孩才慢慢的停了下来，似乎这时候才恢复了理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姐姐……” 又怯怯的看着站在那的钟波：“谢谢哥哥……” 钟波笑笑，没说什么，还是蒋雪问小女孩：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妈妈呢？” 她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因为在这里离地铁站已经不算近了，一个小女孩一个人在这黑暗的地方呆着，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当然不是没想过这小女孩是从地铁站跑到这里的，但也不得不怀疑前面是不是有地铁搁浅，小女孩是从那边逃过来，前面是不是可能有危险。 听到蒋雪问起父母，小女孩原本平静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泪流满面的将脸上的灰尘冲出道道白印，尖声哭泣道： “爸爸哟……妈妈哟……被那些叔叔阿姨杀死了…… 他们不断的咬着爸爸妈妈，还要咬我。 爸爸妈妈使劲的推着他们，抱着他们，让我跑，让我朝这边跑。 我好害怕，我吓死了，就往这边跑…… 跑了好久，跑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我好害怕，跑不动了， 我好害怕，然后又往回走，可是实在是走不动了，脚摔伤了…… 我就只能坐在这里，在这里等爸爸妈妈…… 呜呜…… 爸爸哟……妈妈哟……他们被那些人杀死了！” 小女孩一下扑进了蒋雪的怀里，伤心大哭起来，发泄着心中的恐惧与委屈。 一旁的李澜怔怔的看着扑在蒋雪怀中哭泣的小女孩，早已是泪流满面，她想起了那个与这小女孩差不多大的弟弟，想必当时也是这般的恐惧吧。 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感染者撕碎，或者他就是被感染者活生生的撕碎了。 “呵呵……怎么？你们不会还想带着这个拖油瓶吧？”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是已经走回来的周冠。他看着小女孩，神情甚至带着嫌弃，又看向钟波，似是提醒： “你带三个女人已经够累赘了，再带个身体虚弱成这样的小孩子，你是嫌负担不够重，还是活得太自在？” 钟波下意识的就反驳道： “不然呢？让他留在这等死？” 周冠理所当然的回怼道： “肯定啊！ 小孩老人，甚至是女人都只会拖后腿，除了浪费食物，他还能帮你对付感染者不成？ 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末世了！ 不再是那个吃穿不愁，可以让你任意辉洒善心的和平年代！ 老人和小孩只会是拖累，他们不但回让你分心，分食你的食物，还会引来更多的感染者，这些事我见得太多了！” 钟波听后愣了愣，不由就想起了初见时候的向欣赵明母子，又想起了后来学校里面李澜的拖累，好像确实是这样。 现在确实是末世了，到处都是危险，想想，如果自己没有他们的拖累的话，确实更为安全，甚至是自己只带上钟依依，也能勉强应付。 但是仅仅是这样吗？仅仅是为了活着，就要放弃自己力所能及，就能救助的人吗？ 如果是这样，到了后面，自己又会不会为了活着，连钟依依也放弃，最后变成一个，只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 那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若是这样，到了最后，仅凭自己是不是又能真的活到最后。 如果人人都这样，放弃了老人，放弃了孩子，放弃了女人，那最后，人类还能存续吗？ 想到这可怕的后果，原本因为周冠的话而迷惑的钟波，立刻清醒了过来，决绝而坚定的说道： “或许你说的都对，老人孩子的确是拖累……” 听到这里，周冠心想钟波终于开窍，想通了，也算放心了。 想必以后他也再不会做出这些救一些没用人的举动了，毕竟他后来就是因为这样被人给灭掉的，而自己是真的打算跟他混的。 只是还不等他放心完，钟波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思绪翻江倒海起来，对自己以前的认知产生了怀疑。 “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人仅仅是为了活着，便要放弃人性原本的善良，放弃没用的老人和小孩。 而当你也变成没用的人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被放弃？也不会有人来拯救？都只顾着自己？ 今天你放弃没没用的老人，明天你放弃了没用的孩子，再后来放弃了没用的女人，最后放弃没用的伙伴，当人类都只顾着自己，留下的或许救只有壮年男人了。 那人类的未来在哪里？ 是不是注定就要灭亡？” 听到这里，周冠心里波涛汹涌，因为如同钟波所说，人类的确是这样的。 末世之中为了活着，变得自私自利，在没有道德和法律的约束之下，人类的生活法则彻底回归了丛林生态。 摒态老弱，徒留青壮…… 而自私人类却又不像动物那般，只是为了饱腹和繁衍，他们除了为自己活着，还要活得比别人好，所以回去掠夺，回去杀害同类。 到后来人类越来越少，女人孩子都死的差不多，似乎都还没意识到错在了哪里，或许有人意识到，而装作不知道，毕竟别人的事，管他何事？ 所以人类在经历了末世二十多年以后，也就是一代多人以后，便已经濒临灭绝了。 周冠呆呆的站在那里，沉思着。 钟波却没管他，已经检查起了小女孩的腿来。 手上很重，小腿上划拉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已经开始化脓，不过还好没伤到骨头和经脉。 钟波用碘酒简单给她处理了下，将脓液挤出，直到流出鲜血，用纱布包住了伤口，然后将她背起，继续赶路，没管在一旁神情复杂看着自己的周冠。 隧洞悠长，前面事无尽的黑暗，就像人类的前途。 小女孩紧紧的搂住钟波的脖子，已经睡去，周冠依然远远的掉在队伍的后面，似乎有些不敢融入了。 吼…… 嘶哑的吼叫声响了起来，是那般的熟悉，感染者的吼声。 钟波将小女孩放下，准备迎上去，却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的冲到了前方。 不断摇晃的灯光下，是他拿着槽型武器的身影，是周冠。 一愣，转头看向正过来接手小女孩的钟依依笑了笑，做出一个放心的表情，跟在周冠的身后，也朝着嘶吼出跑动起来。 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