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通关的决心
离开孙鸣航的住所不久，余哲森接到了于清雪打来的电话。 虽然于清雪在电话里的语气带着一贯的冷冰冰的风格，但余哲森还是从话里话外感受到了她流露出的关心。 于清雪告诉他自己已经去看过小炎了，一切安好，走之前她还在冰箱里留了足够两人吃饱的炒面。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余哲森打算过去的话可以拿出来稍微热一热作为夜宵。 但余哲森已经决定今晚不去小炎那边了，他打算直接回家。 额外加班工作之后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半大孩子，况且他估计自己现在的气场氛围肯定不是令人舒适的那种。 于清雪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疲倦之意，可惜她的异能并不能隔着电话读取人的思想，所以只能胡乱猜测是安全局的工作遇到了什么问题。 “那……余哲森，我能帮你什么忙吗？”于清雪的语气突然变得柔软下来，不再端着那股冷冰冰的架子了。 她总是这个样子，或者说是习惯于用这种方式来和我相处…… 余哲森在这般想着的同时，听到安何的笑声在脑海中响起。 “不，不用担心我。”他尽力收敛起自己声音的疲态，振作精神回答道：“于老师你在不拖自己工作后腿的前提下，稍微帮我分担一下小炎那边的压力吧。哦对了，小洺给的那张卡在你那边吧？卡里的资金就交给你来支配了，不用问我。” 于清雪在电话那头明显“诶”了一下，继而幽幽地问道：“你就不怕我贪污吗？” “应该没有那个必要吧？于老师你不像是物欲很重的女人。”余哲森轻快地回答道，“相反我认为‘节制’在你的性格里占有很大的一部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恐怕你早就会找机会对我告白了吧？” “你太自恋了……”于清雪的反驳的声音十分微弱，完全没有说服力。 “总之小炎那边就拜托了，我接下来一阵子可能会很忙。” “有大案子吗？需要我的能力支援的话，其实让袁胤川打报告申请向市政厅借调我就可以了吧……市政官他还是很重视支持安全局尤其是刑事侦查部的工作的。” “没这个必要。” “为什么？我们之前也不是没有合作过……”于清雪似乎不能理解这一次余哲森坚决地把自己排除在任务之外的理由。 “因为我觉得自己能搞定，何况你是个病人。” 于清雪沉默了几秒钟，终于接受了这个理由：“我明白了，我会多抽时间去照顾那孩子的，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地去战斗。” 余哲森对这个结果感到满意，在挂断电话之前他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捉弄一下于清雪，于是用故作认真的语气说道：“辛苦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扮演好妈妈这个角色的。” 不等电话那头的于清雪发出完整的惊呼，余哲森果断挂掉了电话，挂着一脸恶作剧得逞的笑。 “小森，这样的你，很卑鄙。”安何用棒读的语气评价道。 “也许吧，不过我觉得这样是化解清雪担心的最好办法。” 安何有些不解：“也就是说，你预感接下来的战斗会很艰难？为什么？因果律预测明明没有给出任何警示。” “我们联手的话，单纯完成钟雨谷交代的任务不难，查明船火帮的罪行瓦解摧毁其组织应该也不太难。” “那你在顾虑什么？” “把所有事情串在一起，做到符合我心中的完美结局，很难。”余哲森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 安何停顿了一阵，问：“你是想在完成钟雨谷交给你的任务的同时协助迈克和马修兄弟对抗船火帮？” “对，在保住那对兄弟的前提下，摧毁船火帮，斩断旧城区人蛇偷渡交易和根源。” “这个要求不高，即便不借助白金时代装甲的力量，依靠因果律预测和时间停止辅助战斗我们也能做到。如果你还有精力的话，现在杀一个回马枪也不是不行。”安何冷静地评估了一下这个目标的难度。 “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思考方式很像时心，”余哲森笑了笑说，“只要这个结果确实不难，但就像数学考试一样，做大题只写答案是没有分的。” 安何领会了他的意思。 余哲森进一步说道：“要保证渠道正义，我刚回到七岛市安全局的时候，克莱尔教官给我复习过这个。如果我们像神隐还有今晚出现的那伙人一样用都市游侠的手段对付船火帮，从长远来看那并不会帮助旧城区改善治安环境。” 安何接过话茬说：“施以暴力的权力只能掌握在公认的执法者手中，否则秩序就会崩塌，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是的，你有没有思考过，汤溯光在率领团队成功推进铁穹计划的同时，为什么没有放弃白金计划节约人力物力，在那样危急的时刻，依然把白金时代和时心创造了出来？” “你的思维有点跳跃了……哦，我明白了，你认为白金时代和时心是汤溯光特意为铁穹时代留下的秩序维护者，不过这个结论不是和你刚才的观点相悖吗？” 能这么快捋顺这些话背后的关系，她果然很聪明。 “不，并不相悖。以我们的意志去使用白金时代和时心的力量，确实看起来和动用私刑执法没有区别。”余哲森解释道，“不过如果汤溯光的本意是让时心成为主导，由她来控制白金时代成为新世界的秩序守护者呢？” “因为时心是ai，所以她比身为人的我们更加公正。”安何对这个答案感到信服。 “假设这就是汤溯光为新时代绘就的宏伟蓝图，但现在时代的走向已经偏离了他的计划。出于某些理由，管理局废除了这个方案，拒绝让时心和白金时代成为秩序的守护者，转而建立了以安全局和防卫军为主体的执法者队伍。” “是因为梅瑟先生吗？你会这么想。” “难道和时心融合之后的你没有思考过这些吗？”余哲森反问。 安何罕见地用沉默来应对他的问题。 出于对她的了解，余哲森已经知道了这份沉默代表着安何承认她也思考过这些。 只是站在从小到大作为铁穹公民以及安志天之女的立场上，她很难说服自己深入去挖掘管理局的黑暗面。 “小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些想法的？” “为什么要问这个？或者，你可以利用时心的能力，直接知晓我内心的想法。” “不，我想用过去的方式和你相处，不借助任何力量。”安何执着地说道，“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可以互相通过观察彼此的眼睛进行交流沟通，现在我看不见你现实中的眼睛，但至少我们还能听到彼此说话。” 余哲森笑了：“那你觉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感管理局的？” “那个……代号叫d的女孩……从高楼上跳下的时候吗？” 虽然这段历史在现实世界中发生的时候安何并不在场，不过得益于和时心的融合，她也大致知道余哲森经历过什么。 “其实我从知道有单身税的时候就已经讨厌管理局了，得知你接到婚育局相亲安排的时候更是觉得烂透了。” “能不能正经一点……我是十二分认真地在和你讨论。”安何被气笑了。 “我没说谎，当我意识到这个世界秩序一边宣扬着平等自由又一边逼迫着年轻人结婚生子的时候，我就发现它的表里不一了。” “那你为什么还加入安全局，成为它的守护者？” “因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都是这个阵营的。”余哲森的回答朴素得无可辩驳，“你，老安，我的父母，克莱尔教官……以及后来我遇到的很多人，大家都生活在这个秩序之下。虽然我知道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的腐烂很严重，但至少大家还能以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 安何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你很早就学会妥协了吗？” “逃避和妥协是我的生存法则。” “那今晚为什么又突然产生了要完美通关接下来的案件的想法？是那个新人的话鼓舞了你，还是那个蒙面女侠刺激了你？” “这其实也是一种妥协，因为我向铁穹秩序妥协了，为了守护它不至于崩坏到让我在乎的人活不下去，所以要去和所见的罪恶战斗。” 安何忍不住发出一连串轻笑。 不过她不是在嘲笑，而是在表达某种喜悦的心情。 “你想不想听你离家出走之后我去相亲的故事？” “不想。” “妥协一下，我想说。” “不，我不妥协，我选择逃避。”余哲森把机车的油门拧满，让引擎的轰鸣声和跨海大桥上的风声掩盖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