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轻轻的来,不带走一片云彩
又过了三天。 柳若嫄请来大夫,给初衣检查伤势,这时瑞征突然来访,说有重要事禀报王妃。 匆匆来到偏厅,柳若嫄一进门就问道:“是王爷伤好了吗?他已经痊愈了?” 瑞征这时候来柳府,八成要说跟静王有关的事。 静王这么多天没消息,让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伤势究竟好没好? 她很想知道。 瑞征微微一愣,他没料到王妃一开口就问王爷,事先没做准备,猝不及防就被问住了。 他面色有点尴尬,半晌支吾道:“王爷,还在闭关养伤……” 其实王爷在修炼,打算恢复灵力和神识。 但这些不能告诉王妃。 怕吓到王妃。 柳若嫄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敷衍。 呵呵—— 看来是自己管多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 “既然这样,是谁派你来的?那个新入王府的美人沈红萼?她想给我一个下马威?”柳若嫄唇角轻扁,一双眸子里透出几分不屑的愠怒。 一个刚进府的女人,连个名分还没定,就想挑衅静王妃了? 她跟静王还没正式和离呢,沈红萼敢触她的晦气,就等着挨撕吧。 非撕个稀巴烂不可! “这……”瑞征瞪着眼睛愣住。 沈红萼是谁,王府有这号人吗? 他怎么不认识? 脑子觉得发懵,突然想起卫管家前几天提过一件事。 沈御史大人听闻静王受伤,而王府中没有女人伺候,于是举荐自己的庶出女儿进静王府。 皇帝当即批准,准许沈家小姐进静王府服侍静王养伤。 瑞征登时无语。 这件事是传到静王府了,但是所有人都没当真。 毕竟这多么年,静王府连个年轻丫鬟都没有。 女婢的平均年纪超过五十,都是祖母级别的。 更别说静王身边有美人了,其实真相是……连母蚊子都不来。 所以卫管家二话不说,直接以静王重伤需要安静的理由,把沈家派来的人赶出去了。 至于那个沈小姐,他们谁也没见着。 她究竟胖瘦高矮圆扁,静王府全都一无所知。 “不是,王妃你误会了……”瑞征着急想解释。 柳若嫄抬手打断他,声音清冷说道:“你今天来柳府,到底有什么事?” 她懒得听任何解释。 静王找什么女人服侍他,她一点也不关心。 跟她没半点关系! 瑞征见柳若嫄脸庞绷得紧紧的,表情十分肃穆,也不敢再多解释,连忙说道:“王府的暗卫在城外抓到雷鸢鸢,她跟战楚尘私奔,同行的还有一个刚赎身的歌伎,三人已经送去刑狱司,王妃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柳若嫄一听,有些讶异。 雷鸢鸢伤人盗走金钗的事,她已经跟崔翩然说过了,而且上报了刑狱司。 没想到这么快就抓住人,而且还是静王府帮的忙。 “她怎么又跟战楚尘搅合在一起,还要私奔?”柳若嫄厌恶地皱眉,不禁又开始担心崔翩然。 崔大小姐这一辈子,所有的不幸,都源自她爱上一个渣男。 如果战楚尘真带雷鸢鸢私奔了,对崔翩然必将是致命一击。 她喜欢那么多年的男人,他刚认识一个女人没多久,就要跟新欢离京私奔,双宿双飞。 不顾夫妻之情,也不管未出生的孩子。 这让做妻子的情何以堪? 非抑郁死不可。 瑞征说起战楚尘和雷鸢鸢的事,也是满脸鄙夷,“这事说起来话长,他们这一对狗男女……” 原来雷鸢鸢对初衣下毒手,偷走一套价值万两的金钗之后,想换成银两悄悄离京。 她问了几家首饰铺,掌柜的都摇头拒收。 因为这套金钗在全京城独一无二,人人都知道太子买下送给柳大小姐,是有主又烫手的东西。 因此没人敢收,怕惹祸上身。 最后雷鸢鸢找到观月阁,是首富月观瑢的地盘。 观月阁的大掌柜倒没推脱搪塞,很快拿了一万两银票,收了这套金钗。 雷鸢鸢欢天喜地,有了一万两银子,她可以一辈子吃香喝辣,过享福的好日子。 她一心幻想着荣华富贵,把她爹雷舅爷完全抛到脑后。 让他留住柳府,反正有雪姨娘照应,饿不死冻不着,不必亲闺女操心照顾。 况且她临离开柳府时,已经留了一封告别信,跟家人断绝一切关系。 她手里的钱,都属于她自己的,亲爹来了也别想分走。 雷鸢鸢换了银子,刚走出观月阁,迎面就碰上战楚尘。 战楚尘得知她身上有一万两银子,就开始打歪主意。 他一直想给玉满楼的莺莺姑娘赎身,但崔翩然不给他五千两银子,让他气愤不已,却无计可施。 这时候见雷鸢鸢有钱,便上前花言巧语撩拨逗弄她。 雷鸢鸢虽然很绿茶,但对男人并没有多少经验。 在战楚尘温情脉脉的甜言蜜语攻势下,雷鸢鸢很快败下阵来,深深迷恋上这个男人,无法自拔。 她觉得女人一辈子终究要倚靠男人,自己有钱也不行,因为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还是找个男人靠谱。 战楚尘虽然不是十全十美的良配,但相貌英俊,又有才华,而且对她无比温柔体贴。 尤其他口口声声说爱她,愿意为她放弃一切,跟她一起私奔,永远离开京城。 让雷鸢鸢十分动心。 战楚尘见她意动,趁机编谎话,要拿五千两银子给玉满楼的莺莺赎身,因为莺莺曾经有恩于他,大恩不报非君子。 不给莺莺赎身,他无法安心离开京城。 雷鸢鸢信以为真,用五千两银子给莺莺赎身,两人带着她一起上路。 战楚尘用雷鸢鸢剩下五千两银子买了豪华马车,置备了日用物品和食物,又给两个女人买华贵的衣裳首饰。 等离京的时候,雷鸢鸢的一万两花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不足两千银子。 战楚尘带了一个随从马二,负责赶车,三人坐在马车里。 一路上战楚尘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 莺莺是青楼出身,比普通女人更会讨男人喜欢,很快把战楚尘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时刻粘在她身上。 雷鸢鸢虽然很恼火,不愿跟歌伎共侍一夫。 但战楚尘对蒙骗女人得心应手,加上嘴甜油滑,对她又哄又宠,赌咒发誓不会变心。 雷鸢鸢见事已如此,已经无法回头,只能忍下了。 黄昏三人在城外客栈落脚,干柴烈火,抵死缠绵,难舍难分。 战楚尘并不想真的私奔,打算把两个女人搞定,一起带回京城收为外室。 到时候钱也花了,人也占了,乐得逍遥快活。 没想到住了三个晚上,就被静王府的暗卫抓到。 雷鸢鸢顿时慌了神。 她曾亲自去崔府认错道歉,如果再跟战楚尘有瓜葛,甘愿押送刑狱司,以私通罪受处罚。 她也知道自己卖掉的那一套金钗,本是太子赐赠的贵重物品,私自盗取转卖,触犯了律条。 两罪并罚,雷鸢鸢被暗卫押回京城,送去刑狱司。 战楚尘和莺莺作为重要的牵连人证,也一起押去刑狱司。 此时崔府、战府、静王府、太子府都已派人去询案,只等柳府人证到齐,雷鸢鸢就定罪了。 柳若嫄听了这些,不由得一阵厌恶反胃。 真是一对狗男女。 什么肮脏龌龊事都有。 反感之余,她又觉得雷鸢鸢愚不可及,那女人平时一副绿茶白莲相,又精明又势利,一点不肯吃亏。 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栽在渣男手里。 战楚尘那种男人说的话,竟然信以为真,注定就是悲剧。 但她对雷鸢鸢一点也不同情,贱人处处想占便宜,结果就是人财两失。 “让彩宁和屏香跟你去一趟刑狱司,把那套金钗原样不动拿回来,我就不去了,不想见那些无耻之徒。”柳若嫄淡淡说道。 但凡跟战楚尘那一坨屎沾上边,都得惹一身恶臭。 她留在府中守着初衣,岁月静好不香吗? …… 吃过晚饭后,柳若嫄沐浴更衣,熏上沉香,这时彩宁和屏香回来了。 屏香把一盒金钗放到她面前,正是太子送她的那一套首饰,“大小姐,东西原样不动拿回来了,雷鸢鸢罪有应得。” 雷鸢鸢犯了私通和盗窃之罪,判处斩掉左手,当堂棒打二十棍刑罚。 战楚尘把一万两银子几乎挥霍干净,但金钗得花钱买回来,交还原主。 金钗是静王妃的东西,谁也不敢赖账。 崔府和战府无奈,商议之后决定各出五千两,凑够一万两把金钗买回来,交给柳府的人。 崔翩然胎气不稳,在家中休息,始终没有露面。 她大概也对战楚尘失望透顶,不想在大庭广众的指指点点下看见他。 而崔大人心疼女儿,恨女婿丢脸不争气,说什么也不允许战楚尘包养两个女人。 战丞相也对战楚尘恨铁不成钢,为了让亲家消气,当众扇耳光教训这个不肖儿子。 战楚尘不敢硬带走两个女人,最后只得忍痛割爱,把莺莺送到战府当丫鬟。 至于雷鸢鸢,战楚尘已经占够她的身子,该得的便宜都得了。 就因为她,让他平白得罪了柳府和静王妃。 这女人已经断了一只手,留着也没用。 于是战楚尘当众宣布卖掉雷鸢鸢,可以得三百两银子,当私房银子。 雷鸢鸢是他的女人,男人卖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围观众人一阵唏嘘,有人说战楚尘无情,也有人说雷鸢鸢活该。 玉满楼的老鸨拿了三百两银子,把雷鸢鸢领走了。 雷鸢鸢是一个断手女人,本来不值这个价。 但她也是柳尚书府出来的表小姐,是战大公子占过的女人。 光是这两块活招牌,就能引起无数男人的兴趣。 传说中的知书达理的尚书府表小姐,谁不想尝尝是什么动人滋味? 更何况战大公子调教过这个女人,男人们更觉得刺激。 当晚雷鸢鸢的伤还没好,玉满楼就开始挂牌预定客人。 老鸨已经算好一笔账。 雷鸢鸢一天接五个客人,每人二两银子,一天就能赚十两。 三百两银子,一个月就回本了。 所以把她买回来,还是很划算的。 雷鸢鸢想通知雷舅爷和雪姨娘,花钱替她赎身。 但柳府已经嫌丢脸,又有她亲笔写的告别信为证,柳府管家当众宣布,柳府跟雷鸢鸢毫无瓜葛。 她是生是死,与柳府的人无关。 屏香讲完这些,柳若嫄听了雷鸢鸢的下场,情绪上没有一丝波澜。 一个女人作死作祸,能把自己作到这个地步,雷鸢鸢也算有本事。 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以为靠自己的身体能攀上富贵公子哥,找到一生依傍的良人。 殊不知公子哥已经设下陷阱圈套,将她当做猎物和肥肉,吃干抹净之后,弃之如履。 战楚尘这一趟“私奔”真不亏,自己一点损失没有,财色双收,好处都捞尽了。 柳若嫄对这个男人的嫌恶观感,又重新刷新了一个高度。 …… 厢房内一片寂静。 柳若嫄在床榻上盘膝而坐,闭目修炼内功。 崇烈家传的内功心法并不难,明晰易学。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有了心法也未必能练成内功。 但柳若嫄却是信心满满。 她吃过青沫丹,基础跟别人不一样。 据说吃一颗青沫丹能打下内力根基,修炼一月抵得上正常练功十年。 她吃了三颗青沫丹,开局内力就提升十万点,至少比别人少奋斗三十年。 当下凝神静气,安心吐纳运气。 她幻想着过了这一晚,明天要飞檐走壁,爬房上树! 夜深人静,柳府内院四下一片黑暗,只有柳大小姐的闺房里燃着一盏油灯。 “呼——吸——吐——纳——” 她练了半个时辰,已经困得半晕状了。 双眼皮沉甸甸的,但她还在潜意识里运着内力。 “轰隆——”一声巨大的闷响,整个房子都晃动了一下。 柳若嫄登时惊醒。 她睁开眼睛,但四周一片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刚才地震了? 她见周围一切完好,床还在,她也在…… 没损坏什么。 于是不理刚才的巨大震动,重新闭上眼睛,专心练功。 …… 那一声巨大的闷响不仅传遍整个京城,而且波及城外方圆几十里远。 几乎附近的所有修炼者都有所感知。 有人突破天阶灵力了? 众人惊讶,位置居然在京城。 自从二十年前月仙岛发生一场巨变,上千修炼者死于非命,灵草烧尽,丹药毁光,天阶高手在修炼界就成了一个传说,从来没人见过。 但听说《云仙经》能让低阶修炼者短期内突破天阶。 本来修炼者半信半疑,但今晚这一声巨大的震动,分明是突破天阶的征兆。 修炼者们都动心了。 一定是《云仙经》的功效,就在京城! …… 柳府厢房内。 房门轻轻打开,一道轩长俊逸的人影飘进来,抬手在柳若嫄眼前一拂。 女人身子微微倾倒。 人影连忙伸手,稳稳托住她的头,将她放平躺在床上。 望着这一张香甜熟睡的俏脸,刚刚恢复一身灵力的云子缙心中五味杂陈。 他为了她,不惜付出这么多。 却又不想让她知道。 不愿意让她担惊受怕。 这算不算……他爱上她了? 坐到床边,云子缙的手指按到女人的脉门上,探出她体内已经凝成一点内力,但只有薄薄一层。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一双眸子精光闪亮,眸光中透出几分温柔和怜惜神色。 这个小女人,每天盲目乐观。 很会异想天开。 以为这样练功就能变成顶级高手了? 那别人专心练几十年都不成,看她轻易成功岂不是要吐血? 云子缙眸光一沉,将她的双手掌心朝上。 然后他浑身经脉缓缓运转,把自己的丹田灵气导出来,从掌心输入她的体内。 瞬间一股淡雾般的灵气笼罩柳若嫄全身,从眉心到丹田,形成无数气流,快速运转着。 “叮——”的一声细响。 灵气冲破某个空间的声响,惊动了云子缙。 他皱眉低头一看,只见柳若嫄手指上戴着一枚乌银玄铁戒指。 此时戒指受到灵气冲击,竟打开了一个储物空间。 云子缙没料到是储物空间,猛地怔住。 他轻轻抬起她的手指,放在自己掌心中,跟他手上戴的乌银玄铁戒指触碰一起。 “唰——” 两枚戒指似乎有感应一般,同时散出耀眼的银光。 他心头通通狂跳,过往的种种陈年旧事涌上心头。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要把那些事尘封起来,永远不再提起。 但眼前的乌银玄铁戒指犹如一根尖刺,穿透了他的意志,让他瞬间动摇了。 这两枚本是一对空间戒指。 他手上戴了一枚,另外一枚是在…… 眼前浮现出一袭红衣的俏丽身影,明眸善睐,梨涡浅笑。 一双闪亮的眸子中透着似愁非愁的神色,转瞬间转化成无尽的哀怨。 云子缙微微闭上双眼,将脑中的影像尽数拂去。 过去的人和事,他回不去,她也回不来,何必再想这些,徒增烦恼。 将柳若嫄的手轻轻放下,他心头萦绕着百转千回的惆怅,一时有些发怔。 这小女人—— 不知道从哪儿淘弄到了这枚戒指,可能……是巧合吧。 “狗头让路!”柳若嫄突然说梦话。 她浑身被灵气环绕,在床上舒服地翻个身,砸吧嘴说着,“我打遍天下无敌手。” 云子缙:“……” 这是练功还是睡觉? 睡觉也不老实。 他嘴角抿起一抹笑意,晶亮的眸中不由得透出几分宠溺的温柔。 看她这一副恣肆的睡相,她相公怎么受得了? 猛地想起来,自己不就是她相公? 那么,他到底能不能受得了? 云子缙眼眸暗了一下,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跟她躺在一起…… 那得试试才知道—— 床榻很宽很大很舒服。 云子缙安静如鸡,躺在床上,伸手轻轻搂住身边的小女人。 她一头柔滑黑亮的长发散在枕头上,口中吐出的呼吸喷在他胸前,让他的心脏忽悠忽悠地颤动着。 心神荡漾,睡意全无。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禁纳闷。 前一阵已经跟她一块睡过了。 为什么还这么紧张? “狗男人!”柳若嫄嘴里嘟囔着,抬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一只小手按在他脸上,用手指挠一挠,“脸上好痒。” 云子缙:“……” 你脸上痒,为什么挠我? “呼——”女人翻个身,胳膊砸在他胸口上,嘴角的口水流到他肩头。 云子缙浑身绷紧,双眼直勾勾盯着幔帐顶上,一点不敢乱动。 还好,能挺住。 “嫄儿……”他轻声唤了一下。 一只小手又打在他脸上。 他深呼吸—— 想跟女人保持亲密关系……太难了。 但他不能退缩,更不能放弃。 世上的男人和女人,都是经历过千百次反复磨合,才渐渐适应亲密关系。 为了尽早适应跟她的亲密关系,他决定以后每晚都来! 云子缙闭上双眼,侧翻一下身子,伸手搂住女人香软的细腰,脸上露出享受又满意的笑容。 厢房外,瑞征站在屋檐下,等得百无聊赖。 都几个时辰了,王爷怎么还不出来? 不是说看一眼就走吗? 不是说不打扰王妃睡觉吗? 不是说轻轻的来,悄悄的去,不带走一片云彩吗? 怎么还不出来? 他等得心焦,脚步挪到窗口处,伸长脖子往厢房里看去。 烛光之下,只见云子缙躺在床上,伸手搂着柳若嫄,双眼微闭,一脸惬意享受的舒适神情。 瑞征表情裂开:“……” 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王爷! wap. /131/131540/3070353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