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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

    番外九

    怡亲王府。

    门前挂着白幡,连灯笼也用白布蒙了起来,一片肃穆。

    侍卫禁军将王府围了个严严实实,门前先后停了几辆朱漆马车。

    胤禛先下了车,他转过身,伸手去扶云瑶。

    她哪用得着他扶,微微侧身避开,利落地下了马车。

    胤禛想起以前她一直是这样的脾性,禁不住关心地道:“仔细些,你如今上了年纪,可不能再这般冒失,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

    云瑶斜了他一眼,她哪里老了,才是老头子好不好!她气得不去看他,探头去看身后跟着的小树。

    小树已经下了马车,正抬头看着怡亲王府的匾额怔怔出神。

    十三的世子弘晓与长子弘昌,弘皎已在门外恭迎,眼神不时偷偷瞄向云瑶与小树,好奇地打量。

    他们见着胤禛前来,忙收回目光,恭敬跪下来磕头请安。

    胤禛抬手道:“起吧。”

    弘晓在前,躬身迎着胤禛从大门进去,云瑶拉了拉小树,轻声道:“走吧。”

    小树回过神,看着眼前陌生的哥哥们,轻轻嗯了一声跟在后面一起进了正屋。

    因胤禛前来,其他吊唁的宾客已被支开,只剩下兆佳氏领着侧福晋们在守灵,此刻都跪了一地恭迎圣驾。

    胤禛叫了起,前去在十三的灵前亲自上了柱香。

    云瑶随后上前去拜祭,她红着眼,定定看着金丝楠木的棺椁,与十三这些年相识的点点滴滴又冒了出来。

    清溪边那个尚只有她大腿高的小孩子,如今已经永远躺在了那里。

    小树则跪在地上磕头,再起身时,她眼眶已经通红。

    云瑶见兆佳氏已经头发花白,人憔悴不堪,眼睛红肿,此刻正不错眼看着小树,泪流满面。

    小树跪完十三,又过来给兆佳氏下跪,她只一声“额涅”唤出口,兆佳氏已经哭得立不住,一旁的弘晓忙上前扶住了她。

    云瑶见着兆佳氏母女哭成一团,她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人间最难割舍的就是亲情了,可惜皇家这些偏偏淡漠。

    其他的妻妾们也跟着一起蒙着脸哭,眼神却不时看向云瑶。

    她们都听过她的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好奇的,探究的,思索的,鄙夷的,各种眼神都有。

    云瑶早就察觉到了大家的打量,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大大方方任由她们看。

    她眼神扫过弘昌,他面无表情垂着眼睑不知在想写什么。

    弘晓与弘皎都是兆佳氏所出,两兄弟正围着她不停低声劝说,同时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妹妹。

    拜祭完胤禛把弘晓三兄弟叫到一旁去吃茶说话,兆佳氏也领着云瑶与小树,去了女眷的歇息处。

    丫鬟上了茶,兆佳氏就迫不及待斥退了她们,然后朝云瑶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云瑶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起她,急着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福晋你这是,你不是折煞我了么。”

    兆佳氏抹去眼泪,携着云瑶的手说道:“你当得起,先皇在的那些年,你对我与王爷帮扶甚多,我早就想着能亲自给你磕头,只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你离开京城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王爷,也不会再回来。

    王爷一直在说拿你当姐姐看待,就是亲姐姐,也做不了更多了。”

    云瑶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她觉得受之有愧,忙扶着兆佳氏坐下,说道:“福晋你快别这样说,王爷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他先走了,我......”

    她说着忍不住更咽起来,兆佳氏也陪着她一起流泪,“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

    我娘家的兄弟姐妹们,在我们落难时,一个都不见了。

    多亏有了你与皇上,还有把小树照顾得这么好,不是你们,小树估计活不下来。”

    她抬头看向小树,眼里露出欣慰的神情,“我做了无数次的梦,想象了无数次,都没有想象出小树的模样,只因她实在与我想象的太不同了。

    王爷以前从杭州回来时,跟我说了无数次,让我不要担心小树,说小树与京城的闺秀小姐不一样,小树是一棵树,其他女子是一朵花。

    我当时就在想,女人是得长成一棵树,我若是能像小树这样,遇到那些困苦,就不会过得如此艰难了。”

    小树神情一震,她看着兆佳氏,心中百般滋味蔓延。

    以前兆佳氏的催婚,她觉得厌烦。

    见到兆佳氏被她搂在怀里哭,虽然有心里准备,还是觉得不适应。

    在她的成长中,好像从来没有见到云瑶这样当面痛哭过,她的哭笑都克制。

    久而久之,小树也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小树一直认为兆佳氏就如那些普通的后宅妇人,只知道顺从,相夫教子。

    何况她陪着十三一起吃苦多年,照样有侧室小妾的孩子生出来。

    听到兆佳氏的话,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这般幸运,自小家里就把她当一棵树,而不是当一朵娇花般养着。

    兆佳氏慈爱地看着小树,“你阿玛虽然这么说,其实我知道,他就是嘴硬,其实自己一样关心着你。

    每次看到什么好东西,都念叨着说,要给小树送一份去。

    就是刮风了下雨了,他也常常自言自语念叨,不知道杭州天气怎么样。”

    小树泪水又流了出来,忙拿帕子掩住了脸拭去泪水,歉疚地道:“额涅,都是我不好,然后你们操心了。”

    兆佳氏心疼不已,忙安慰她道:“你快别哭了,当父母的哪里舍得见着自己的孩子吃苦受罪。”

    她侧头看向云瑶,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先前十四家里的完颜氏来吊唁过,她听说你要回来,说想来给你磕个头。

    她说当年鼓起了勇气去杭州,心里根本也没底,只是为了孩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多亏得有你,她说现在虽然十四出不去,可皇上没有禁着女眷们,日子过得比以前舒心多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福气。”

    云瑶想起以前十三十四在一起打闹的时光,如今一个已远去,一个被圈禁多年。

    世事变迁如沧海桑田,再也回不去原来的模样。

    她想了想之后说道:“不用,不过是举手之劳,她与十四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兆佳氏忙道:“那等她下次来,我再跟她说一声,你如今忙,也难得回来一次,许多人削尖脑袋想要见你,关系拖到了我这里来,都被我推了出去。”

    云瑶愣住,她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般厉害,在杭州最开始时也有帖子递进来,不过她都没有理会,久而久之也就没了。

    没想到回了京城,她又变成了香饽饽。

    她就算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要通过她巴结胤禛,她现在快变成李四儿第二了,想到这里云瑶更觉得世事荒唐可笑。

    “多谢福晋帮我拦下来,以后还有再来的,你尽管帮我回绝了,我还要去仁宪皇太后陵前祭拜,没有空见人。”

    兆佳氏忙应下,胤禛不能在府里久留,这时差了苏培盛前来提醒云瑶回宫。

    她才刚来没多久,还想留下来陪陪小树,说道:“我留下来再说会话,皇上忙就先自己回宫去吧,无需管我。”

    苏培盛应下退了出去,不一会又来了,打蜡着脑袋说道:“主子,皇上说要与你一起回宫。”

    云瑶见胤禛一副她不走,他也不走的架势,只得跟兆佳氏打了声招呼,对小树说道:“我先走了,你有事就差人递消息进宫来。”

    小树忙应下,一屋子人又恭送圣驾离开。

    云瑶正要上马车,胤禛有自己的步辇,他拉住她道:“你随我一起。”

    反正已不是第一次不合规矩,云瑶也懒得再管,上车之后坐下来,胤禛看着她红肿的眼眶,心疼得直不断嘀咕抱怨。

    “明天我再陪你来就是,只不能再哭了,哭多了伤肝。

    再说这里也是小树的家,一屋子都是她的亲人们,又不会吃了她。

    留下她自己一人,也能让她与额涅哥哥们熟悉起来,再说她已经这么大了,你就少操些心吧。”

    他话锋一转,委屈地道:“都没有见你为我这么操心过。”

    云瑶简直哭笑不得,斜着他皱起了眉头,“明天妾身自己去王府,皇上你可别跟着去,否则规矩一大堆,倒耽误了功夫。

    再说妾身总不能这样舟车劳顿赶回来,只匆匆忙忙上一炷香,然后就又回了杭州去。”

    胤禛脸色变了变,虽然不大高兴的样子,但始终未说什么。

    回到养心殿,他陪着她去到后殿,说道:“我在宫里时,大多数的时候都住在东稍间,你与我住一起,就在西稍间住吧。”

    东西稍间本来都是胤禛的住处,窗棂全部用琉璃镶嵌。

    里面的炕上铺着明黄锦被,南窗下摆着矮塌,西边设置净房,里面一用物品应有尽有。

    云瑶不由得看向胤禛,这里连皇后都住不得,她住进来也实在是太过显眼。

    “妾身还是住在别的地方吧,皇上,你的好意妾身心领了。”

    她指着看上晃眼的明黄被褥,苦笑道:“妾身更怕晚上睡不着。”

    胤禛毫不在意,唤来苏培盛吩咐道:“把被褥换成素净的蓝色。”

    云瑶以前就喜欢蓝色的被褥,她曾说过蓝色容易安眠,没想到他还记得。

    胤禛哪能不知道她的顾虑,脸色一沉,厉声说道:“如今我已经是皇上,连你的住处都安排不得,那这个皇上做得也未免太憋屈了。

    你尽管放心,断没人敢多言半句,有那敢嚼舌根的,我扒了他的皮!”

    云瑶被他的狠戾惊了一跳,这时仿佛才后知后觉,这个男人已经是杀伐果断的九五至尊,

    她想反正也住不了多久,等到十三出殡之后就会回杭州,以前跟她有过节的,只有齐妃李氏,懋嫔宋氏,皇后乌那拉氏。

    其他人都是点头之交,只这么一段时间,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云瑶不再反对,胤禛脸上重新又浮上了笑意,带着她在养心殿转了一圈,他指着东暖阁的明窗说道:“以前你说喜欢亮堂的地方,我把这里全部换成了琉璃。

    就算是天气阴沉,屋里也不用需得点灯才能看清楚,如今我都在这里批奏折见臣子。”

    云瑶跟着他,听他介绍着在养心殿的点点滴滴:“汗阿玛去后,我觉着自己没有与之相比的能力,便没有搬进乾清宫。

    这里原本是造办处所在,我下令造办处陆陆续续迁了出去,后来一直居住在了此处。”

    云瑶对乾清宫也熟悉,养心殿与乾清宫相比,简朴了许多,远不如其奢华,也符合胤禛简约雅致的审美。

    不过她发现他除了为政事操劳,几乎没有其他的休息享乐,生活也如他的审美,单调简单到了极点。

    在前殿转了一圈正准备回后殿,这时苏培盛上前低声禀报道:“皇上,太子爷求见。”

    胤禛顿了下,说道:“你让他先去等着。”

    云瑶见他有事要忙,忙说道:“妾身自己回去吧,皇上你先去忙,不用管妾身。”

    胤禛虚虚揽着她,脚下不停,说道:“我送你回去,弘历来也没什么事,每天他都会来,我要考教抽查他的功课。”

    云瑶骇然,弘历也已经成亲生子,现在还要每天被胤禛检查学业。

    怪不得乾隆爱与雍正唱反调,甚至审美都与他南辕北辙。

    胤禛陪着云瑶回到寝宫,他又亲自过问了一遍屋子里的陈设,见一切妥当后才离开。

    到了晚膳时,胤禛抽空回来陪云瑶用了饭,又匆匆回到了东暖阁。

    云瑶洗漱完上床歇息,躺在陌生炕上,本来她昨晚就没有睡好,连续多日的奔波辛苦,以为会一觉睡到天亮。

    谁知只睡到后半夜,她却蓦地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她侧头看着窗外隐隐的光,起身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了一眼,见东侧的屋子黑着,估计胤禛还在歇息,便又悄悄转身回去。

    “叩叩叩。”

    门上传来轻轻叩击声之后,一个小太监轻声道:“主子可是需要些什么?”

    云瑶吓了一跳,她在杭州多年,从来不用下人值夜,到了宫里也让梅溪自己回去睡觉了,没想到胤禛还是留了小太监在外伺候。

    “不用,我这里没事。”

    她不由得想起了魏珠,念着小太监辛苦,温声道:“你下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

    小太监停了片刻后,恭敬地答道:“奴才谢主子恩典,只是皇上还没有回来歇息呢,奴才已经习惯了。

    奴才就在外守着,主子有事吩咐一声便是。”

    云瑶更吃惊了,胤禛昨晚就已经劳累到了极点,现在都已经丑时过了一大半,他居然还没有睡觉,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啊。

    她想了想,穿上外衫走出屋子,问道:“皇上可还在前面东暖阁?”

    小太监躬身答道:“是,皇上每天都在东暖阁处理政事,每天大致只歇息两个时辰左右。”

    云瑶轻叹一声,说道:“我前去看看。”

    小太监忙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云瑶到了前殿,东暖阁窗帘拉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只光透出来,能看到里面还灯火通明。

    守在外面的苏培盛见到她来,忙迎上前说道:“主子怎么还没有睡觉?”

    云瑶说道:“我来看看皇上,他还在忙着吗?”

    苏培盛答道:“皇上与太子爷还在里面,主子请稍等,奴才这就进去禀报一声。”

    云瑶听弘历也在里面,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你提醒皇上早些去歇着。”

    苏培盛忙恭敬应下,云瑶转身走了一步,听到胤禛在里面扬声道:“苏培盛,外面何人?”

    苏培盛忙进了屋,很快胤禛就急步走了出来,不住打量着云瑶,关心地道:“你怎么还没有睡,可是睡不着吗?”

    云瑶看着他眼角眉梢难掩的疲惫,说道:“妾身已经睡了一觉起来,见到皇上还没有歇息便来看看。

    妾身这就回去了,皇上也先回去忙吧,不过切记早些回去歇息,别累坏了身子。”

    胤禛听她关心自己,眼里溢满了笑意,说道:“我这就与你一同回去。”

    他又吩咐苏培盛:“你让太子也回去歇着吧,明天再早些来。”

    云瑶下意识往屋内看了一眼,窗户的帘子拉开了,窗边站着个青年,面容与胤禛有几分相似。

    他神情若有所思,也正抬眼看着他们,见到她看来,似乎怔楞了下,然后朝她微微颔首,转身走开了。

    云瑶猜他应该就是未来的乾隆,她对乾隆的最大印象,主要是他热闹与欢天喜地的审美,喜欢下江南,四处留笔墨题词。

    还有他被后人封为爱新觉罗.牛皮癣,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敢把自己的字写上去,连《快雪晴时帖》,都有勇气在旁边添上了他那笔不算好的字。

    更甚的是,《富春山居图》上,被他写满了密密麻麻臭不可闻的诗与感悟,几乎快把原画都淹没了。

    而他又活得太长,到了嘉庆时期,大清江山几乎急转直下,一直衰败了下去。

    由盛而衰是必然的过程,她没有本事评价一个帝王的功过,她也不清楚谁是嘉庆。

    可自古有句老话,富不过三代,到了乾隆这里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胤禛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动静,只揽着云瑶往后殿走,一并回到了西稍间。

    “平时我也这么晚睡觉,先前我回来看过你,见你睡着了才回到了前面去忙。

    时辰还早,你再去睡吧,我看着你睡,明天你也别急,等睡够了再起来。”

    云瑶皱眉,“皇上,你这样长期以往,身子肯定吃不消。”

    她顿了下,还是直接说道:“你先前还在自责,说怡亲王爷是因为太过劳累才英年早逝,怎么轮到了自己,反而愈发变本加厉了?”

    胤禛在矮塌上坐下来,背靠在软垫上,抬手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我睡不着,一闭眼就总能瞧见十三活着的样子,他陪着我熬夜忙碌的时光。”

    云瑶心里跟着一酸,她见苏培盛上了茶,说道:“可有温牛乳,还是换这个来吧,否则吃了茶更睡不着了。”

    苏培盛看了胤禛一眼,见他点点头,忙答道:“是,奴才这就去换。”

    苏培盛很快换了热牛乳上来,云瑶陪着胤禛喝了一盅。

    他喝完热牛乳,脸色缓和了许多,深深呼出口气,说道:“我平时晚上也不怎么喝茶,自从十三弟走后,晚上睡不着就会喝上几杯。

    我怕自己也这么快去了,可我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做完呢。

    我知道这些年自己太过严厉,臣子们们私下也在抱怨,骂我不近人情的也有。

    这些大清的蠹虫,他们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全然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就算是灭他九族也不为过。”

    胤禛去年年底设立了军机处,现在几乎是大权独揽,皇帝权力几乎达到了顶峰,但是这样同样也有弊端,比如说事事得亲力亲为。

    现在十三又没了,只剩下张廷玉与鄂尔泰两个最亲近的大臣,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云瑶劝说道:“事情永远也做不完,只有活着的时候才有可能。

    妾身不懂政事,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只是皇上,你觉着以自己的身体,还能撑几年?”

    胤禛沉默不语,半晌后低低地道:“皇后也病重了,怕是熬不了几个月。

    她听说你回了京,递了消息来说想见见你。”

    云瑶想到那些年与皇后的交锋,具体细节在脑海里已经模糊,连为什么争斗都已经忘记了,印象最深刻的,反倒是第一次在德妃宫里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穿着福晋端庄富贵的朝服,板着脸做出端庄的大人模样。

    云瑶没想到她居然也不行了,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过了一会后方轻声道:“好。”

    胤禛伸手过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眼里是无尽的哀伤。

    “身边的人都一个个都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等十三下葬之后,我陪你一起去看看皇后。”

    他停顿一下,又低低问道:“你说这些失去亲人的痛,要多久才能消失?”

    云瑶想起离开的皇太后,娜木钟嬷嬷,还有已经苍老不堪的马氏与姚姑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沉吟之后,坦白地道:“日子照常得过,但是心中永远会有缺失的一角,永远都会有遗憾,永远都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