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临终遗愿
天色还没有完全暗淡下去，将沉入西山的太阳在云边撒上了最后一抹金红色的余晖，整个庭院里都宛若披上了奇异的金色光泽。 明明是明媚的春日，秦叶悠站在庭院里看着开的繁盛的海棠树却只觉得一丝丝的冷意沁到骨子里去。 绿萝瞧见了她独身一人站在那里发呆，从屋子里拿出了天青色的披风给她披了上去：“葛妈妈服了药已经睡过去了。主子不必太过忧心了，不然葛妈妈看在眼里也会心疼的。” 秦叶悠拢了拢披风，似乎这样能让自己心里的那一股冷意消散一些，她想起以前在王府度日艰难的时候，自己跟祁元修尚未两心相许，总是满心委屈，是葛妈妈支撑着自己，保护着自己。 来到这个世界，葛妈妈就像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为自己做了全部的事情，可是现在……她却连救她的办法都没有。 倘若是病，对症下药就是了，可是葛妈妈的身体却是因为衰老，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已经慢慢的退化，人老了就会这样，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不能接受死亡的人，可是如今心里却怕极了。 祁元修听绿萝说自家夫人晚上并没有吃多少东西，便端着一碗银耳桂圆汤踱步走进了屋内轻声道：“葛妈妈若是醒了，知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又怎么能放心呢？” 秦叶悠将头轻轻的靠在了祁元修的肩膀上，看着那月亮浅浅的一弯在夜空中宛若银钩，感受着祁元修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去。 “葛妈妈的病，已经是药石无医了。都怪我，若是早一点察觉不对，能够早一点儿调养她的身体，是不是，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葛妈妈给我操了太多的心了……” 她抽泣着，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让祁元修心疼不已，他一下又一下的抚顺着秦叶悠的背，想让她好受一些。 “我明明是医者，我救了那么多人……可是最后却要看着最亲最爱的人的生命慢慢消亡，而我却束手无策。” 屋子里一时间满是悲伤的气氛，这时候绿萝来轻轻的敲了敲门，站在门外说道：“葛妈妈醒了，说要见夫人。” 听到这话，秦叶悠慌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看着祁元修：“我，我哭的样子明显吗？” 看着妻子眼睛里晶莹的泪珠，通红的眼睑和微微有些沉的鼻音，祁元修的脸上温和的笑了，掏出帕子细细的给秦叶悠擦了擦脸：“没事，快去吧。” 房间内有着淡淡的苦涩草药的气息，因为葛妈妈是身体机能衰弱，尽管秦叶悠已经尽力去用自己的医疗系统给葛妈妈注射了营养针和免疫蛋白并且辅助了草药进行温养。 但是葛妈妈还是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要多，如今好容易清醒过来，便气息幽微的说要见秦叶悠。 她快步走到门前，见到了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如同一只濒死的鱼一般的葛妈妈，秦叶悠又是心口一痛眼圈红了起来。 “葛妈妈。” 说话间带着几分更咽，秦叶悠自己也知道应该笑着对葛妈妈，这样她才能放心一些，可是人非草木，怎么可能做到毫不在意的笑出来。 “你，来了。” 葛妈妈的声音极其微弱，就像寒冬深夜中的一盏即将被风吹灭的拉住一般，“叶悠，我，我知道我要死了。” 葛妈妈拍了拍秦叶悠的手，止住了她劝慰自己的话，眼神忽然变得悠远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语气中带着几分颤抖：“人说，生老病死本是常事，我这一生有你，衣食富贵本不该再有其他的遗憾了。” 她的声音哀伤而怅然：“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死了的缘故，这些日子我睡着，总是常常梦到我的女儿，我那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女儿。” 女儿？秦叶悠心中微微有些惊讶，自己跟葛妈妈在一起这样就，却从未听说她有一个女儿，不过说起来，葛妈妈似乎也从没有提起过在入府之前，在做什么，又经历了些什么。 秦叶悠心中有些自责起来，葛妈妈视自己为亲生女儿，可是自己却从没有尝试过去了解葛妈妈。 她轻柔的握着了葛妈妈的手，那手背上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褶皱纵横且皮肤粗糙，很像是吃过很多苦的一双手。 “我的女儿啊，大约比你小一些。”说起自己的女儿，葛妈妈浑浊的眼睛变得温柔起来，看着头顶的织锦床帘像是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 “她啊，叫小叶子。我离开她的时候，她才七八岁的年纪，圆圆的脸很喜欢笑，笑起来，眉眼里都是快活。” 葛妈妈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说话，喘气声便越发的粗了起来。“我进入王府之前，丈夫便死了，家里一分钱也没有，我的小叶子，没有吃饭，饿的直哭，哭得我没有办法，心如刀割。” 葛妈妈的话是这个时代，每一个穷人的生活窘境，秦叶悠没有打断葛妈妈的回忆，而是问道：“那后来呢？小叶子去了哪里？” “后来啊，我进了王府就把我的女儿托付给了小叔子一家，每个月把赚的钱送过去，再后来，小叔子说叶子如今在女学上课，他不想让旁人知道叶子有个做下人的娘，让我不要再去了……” 葛妈妈难过的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了下去，洇湿了枕巾：“我苦命的小叶子，叶悠，葛妈妈这一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如今临了，我想让你帮我找到我的女儿” 她说着，苍老的手用力的握了一下秦叶悠的手，最终浑身脱力又一次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