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日月为光,大明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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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天地承起,万物朝生。” “九九归真,一元肇始,万象更新。” “山河故旧,天下洪武,日月为鉴,共敬英杰,祭礼启……” 太庙前,满朝文武与皇亲贵胄都在吏部尚书李原名的祷告声中下拜,随后一众封诏入皇城的高僧法师齐齐诵经。 各方天师亦是手持法剑告天祈愿。 随着礼毕,皇城之内各大城门一起打开,钟鼎齐鸣,群臣之中,一个孱弱的身影在几经踌躇,最终登上太庙高阶,在众人目视之中接过了司礼监的法令印信,随后裹上了一层金纹法衣。 “臣朱允炆,代天子主持祭礼,苍天可鉴!” “启!” 太庙中一众方士同声高歌,龙虎山张天师手持纹磐,鸡鸣寺主持手托金钵,伴随这朱允炆一同走下太庙,偕同一众祭礼臣工,浩浩荡荡前往紫金山皇陵。 人群之中,太子妃吕氏目光赞赏的看着朱允炆。 太庙之前,当着宗庙祖先的面,朱允炆站到了台前,今日,京师臣民都将感受到这位皇长孙,已经在圣上的授意下,替天子告慰太子英灵了。 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国朝的储君,非朱允炆莫属了。 乘着御驾,又有当今最有名望的道长与法师随行,朱允炆捧着法令印信,实在想不明白皇爷爷为何称病未能出行。 如此重要的大祭,居然落到了他手里,要不是母亲一直嘱咐,他实在不愿接过这重担。 斋戒三日的是皇爷爷,他虽然也有参与,可陵寝里的父亲,更希望是皇爷爷亲自操持吧。 “皇长孙殿下,请定心凝神,黎民百姓看着呢!” 京师之内,无数百姓也知晓今日是重阳大祭,纷纷挂起白帆,共祭先祖。 国丧未去,此刻前往钟山祭礼的队伍,一点都不比先太子下葬时减免半分,百姓之中,甚至有人痛哭出声。 气氛凝重,朱允炆也收敛心绪,目光透露出一丝威严,只是队伍路过秦淮河畔的时候,不知为何,朱允炆还是转过头去,看向那街边小巷。 杨柳枝蔓飘扬,以为能看到的人影始终没有出现,朱允炆有些失落,又有些动力。 那个人,可能真如母亲所料,不是兄长吧。 要不然他怎会没有丝毫动静。 目光收回,朱允炆握紧了手中金盘,面容坚定的看向了前方。 随行队伍浩浩荡荡的登上钟山。 而此刻钟山皇陵前,一阵哭喊声响起,转瞬又消失无踪。 秋风萧瑟,石阶之上,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形坐在石阶上,任凭手中的书信在风声中飘动。 “周元,他们是冯胜找来的人,需要有个人给冯胜报个信,报完之后,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锦衣卫百户周元跪倒在地,“卑职明白,卑职,谢皇爷不杀之恩!” 朱元璋面容萧索,头也不回的念叨道:“今日之事,御史不知,咱终究要告知天下,你传与不传,都不重要了!” 周元神情微动,心中暗呼侥幸。 以锦衣卫对皇爷的认知,先前皇爷情绪波动,稍有不慎他们这帮人将会被关入皇陵之中与太子陪葬。 还好皇爷看完太子陵寝中的书信后,渐渐平静下来,这才让他保全性命。 “皇爷,是否要召朱雄英殿下前来!” “这事,你们不用掺和,务必护好雄英,祭礼的人快到了,你让手底下的人动作快点,不要让人看出端倪了!” “卑职明白!” 随着周元告退,朱元璋才将目光看向了整座金陵城。 天光渐亮,可以看到宫灯下的祭礼队伍,朱元璋静静的看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猛然一把将手中的书信撕碎,一把扬了。 “你这逆子的东西,咱也不用留了,咱做事,还需要你留个书信证明吗?” “你不想雄英受你受过的苦,咱偏要让他受,咱要百倍千倍的让他受,标儿啊标儿,你知道雄英优秀,可你与他两年未见,可曾想到他今日,比你料想中还要让咱惊艳。” 朱元璋骂骂咧咧的起身。 想到朱标的所作所为,恨的是咬牙切齿,可仔细想想后果,除却这瞒天过海的一手,余下的,不还是他这当老子的赢了。 不仅当着你的面与朱雄英重逢相识,还能让这小子对他敬爱有加,这血浓于水的爷孙关系,岂能是你朱标料想到的。 计谋是好计谋,借着雄英假死,在皇陵督造中动手脚,让雄英能掩人耳目的逃出生天,社稷重担你朱标一人承担,让最疼爱的儿子脱离皇权制约,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看着书信中朱标最后的悔恨,朱元璋心底里已经将这曾经最疼的儿子骂了整整一夜。 可到头来,朱元璋又不禁有些后悔。 朱标这孩子,生在乱世,人间太平没享受过,陈友谅张士诚合围他的时候,他甚至要早早护好一众弟兄与亲眷东躲西藏。 待天下大定的时候,标儿已经是少年模样,看惯了人间疾苦,又猛然人前显贵,之后便是枯燥的学习为君之道。 面对最疼爱的儿子,这无能之辈竟然想让儿子过不一样的生活。 一想起书信中这混账对雄英在市井中靠着小聪明悠闲度日,他这个做太子的居然心生向往,把他这当爹的谆谆教诲骂了一通又一通。 四十岁了,居然还想游戏人间,废物,纯纯的废物! 朱元璋骂累了,才在石阶上哭了许久。 内心也自责起来,标儿愿景是好的,苦痛他来承担,让儿子不在遭罪,究其原因,还是他朱元璋始终把治国和治家结合太深,让朱标这叛逆心思留存至今。 让朱雄英假死,随后以亲近姿态带着他游山玩水,享受自在的青春年少,这是朱标对他这当爹做出的最大反叛。 只是没想到,标儿想承担的苦难,让他累垮了,一切愿景打了水漂,唯一欣慰的就是大儿子逃离了束缚。 想到这里,朱元璋握紧的双拳,看着登上入山石阶的祭礼队伍,疯癫一般的笑了起来。 “咱偏不遂了你的意,咱是错了,把你逼的走投无路,把你逼的英年早逝。” “你不明白,你这样一走,就是对你爹我最大的打击了,但你留的这一手,让你老子我又能重燃热血。” “标儿啊标儿,咱突然间觉得,你这胡乱的一手,是对你老子我最大的助益了,放心,这回咱吃一堑长一智了,不逼迫雄英太紧。” “你不知道,这娃儿是咱朱元璋的孙儿,你朱标的嫡长子,咱老朱家的血脉天生就不是孬的,不仅结识了徐辉祖,更是把年轻一辈的文臣管的服服帖帖,还有咱以为的祸患,淮西勋贵给收服了。” “这天生就是继承大统的命,咱管得了吗?你又管得了吗?” “咱将蓝玉下狱,也就等着这小子出手去救,这样蓝玉和雄英的关系才会倒转,生而为龙的人,岂能依附尔等权臣登顶大宝,辅臣便只能是辅臣,等着吧,雄英,会是比你标儿更加优秀的人选。” 说着,朱元璋抬起了手,阳光照了下来,晒在手掌上,彻夜的寒露消散,温暖传来。 日出紫金,日落栖霞。 看着光辉洒遍的大好河山,朱元璋胸中郁结一消而散。 “日月为光,大明永昌!” “朱雄英,咱期待着你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