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世间一切皆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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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韧的叫喊声像一把把穿云剑撕开了这里的宁静，值班的医生护士，整个病房里的病人，还有焦柔，都跑了过来。 而这突然涌来的人儿在焦韧的眼里，就是一群群向他扑来、要吸他的血、食他的肉的魔鬼，他更加地害怕，更加地凄厉。 焦柔挤进人群，走到焦韧的面前，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去拥抱他，去安抚他： “焦韧！焦韧！我是姐姐！我是姐姐！别怕！别怕啊！姐姐在这里呢，姐姐会保护你的！别怕！” 焦柔不停地安慰着焦韧，想让他不要害怕，想他安静下来。谁知焦韧趁她不备，一张口就咬住了她的耳朵，任焦柔如何哀求，任医护人员如何帮助，都没能让焦韧松口，直到有医生给焦韧打了一针，让他再次陷入了昏迷，焦柔的耳朵已经差不多整块被生生地撕了下来…… 焦柔痛得晕了过去。 更让她痛心的是，焦韧已经完全不认识她这个姐姐了。 也许在焦韧的眼里，世间一切皆恶魔，包括她这个姐姐。 而约翰逊的手指也是在一次安抚焦韧的时候，不小心被焦韧给咬伤了的。 焦韧整整地喊叫了一个月，除了吃饭和昏睡时，他只要睁开眼睛，就会警惕地看着周围，只要有人向他靠近，他就会发出凄厉的叫声。 他不会说话，不会交流，除了十分地惶恐和警觉，和无力地挣扎，他就像一头被困的犬类动物，时常龇牙咧嘴地面对这个世界。 直到一个月后，也许是药物的作用，也许是因为焦柔每天陪伴他，喂他吃饭，给他看照片，一遍遍地告诉他她是他的姐姐，他唯一的亲姐姐，告诉他他们小时候的故事，他读书的学校，他大学时的校园，焦韧才渐渐地安静下来，才慢慢开始有了思索的眼神…… “露西！我们今天来，是来请你给我出个主意，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焦柔鼓起勇气看着路慧。 路慧翻了一个白眼：你的事情来问我该怎么办？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 况且，你还是那个三番五次想要陷害我的人，我为什么总要帮你？ 帮了你一次，两次，反而还要被你赖上不成？ 路慧什么也没说，起身就要走。 焦柔一把拉住了路慧：“露西！我知道我来打扰你不好，你也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你不欠我什么，我是很感激你的！但我求你再帮帮我！” 路慧蹙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看到我弟弟现在的这个情况，心里很焦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社会功能，我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快点成为一个正常人！” 焦柔双眼含泪，楚楚可怜。 路慧很讨厌焦柔这种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她又不是男人，这一套打动不了她，只会增加她的厌恶感。 “一个与世隔绝五年的人，你想他一两个月就恢复社会功能，就成为一个正常人？也未免太急功近利了！你们过去干嘛去了？为什么那么长时间对他不闻不问？！” 路慧有些气愤。 “再则，我又不是心理医生，我帮不了你们！” “露西，你别走！听说你认识上海很厉害的心理医生，他不是帮你治好了你儿子优思的心理问题，还有莫总前妻的心理疾病了吗？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姓名和地址？我想请他来帮我弟弟看病！” 靠，我的事情她调查得很清楚嘛！ 路慧心里很不满。 “我优思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他只是突然不想读书，同心理医生交流几次就没事了！这个你也能拿你弟弟的事来比吗？” 路慧本能地保护着自己的儿子。 要知道，如今的社会，一旦觉得你去看心理医生，去看精神科，就会觉得你就是个精神病人，就会带着有色眼镜来看你，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躲避你，孤立你。 她不能让别人这么对待优思。这么对待她的朋友。 焦柔自知说错了话，想要弥补，这时路慧的电话响了起来。路慧看了一眼来电，接听起来： “范校长，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慧儿，你知道吗？优思上期期末考试成绩排名进入了全校第38名，现在学校五个重点班的老师都希望优思能转入他们的班级去学习，都在做优思的工作，请你来一下学校！” 手机里传来了范伟激动的声音。 “啊？真的吗？优思的成绩进入了全校前三十名？每个重点班的老师都抢着要？” 路慧有些激动，故意大声地说给在场的每个人听：看，我优思多优秀！他像个有心理问题的人吗？ “好，我马上赶来学校！” 放下电话，她立即对杰克道：“杰克，我现在需要立即去学校一趟，请一下假！” 接着，路慧又看着约翰逊道： “薛医生的联系地址和电话我一会发到你的手机！我最后要对你们说的一句话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你弟弟快点好起来，成为一个正常人，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唯一能治愈他的：就是爱！ 除了耐心、宽容、尊重和爱，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治愈他！你们要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说罢，路慧就快步走了出去。 立即开车向学校驶去。 焦柔的心再次震撼了一下。她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很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跟路慧的差距真不是一点点！ 路慧为什么总是那么地风轻云淡？为什么总是那么地自信？ 她经历了丈夫的突然辞世、儿子的自我封闭的沉痛打击，还能重新站起来，还能这么地淡定从容，笑对人生；还能指引别人，宽恕对手。这得有怎么坚韧的品格？有怎样强大的精神？ 而她呢？才照顾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弟弟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濒于崩溃的边缘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她还不是真正从内心里服路慧，觉得她不过是有杰克的帮助，运气比她好一点罢了。但现在，焦柔是真的叹服了。 起码，她是永远也做不到路慧的那种泰山压顶而从容不迫的气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