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游车河在线阅读 - 第7站 说散就散

第7站 说散就散

    宣年吹着海风发呆,彭泽曜没忍住,拿起相机抓拍。

    他试过不知道多少次,趁宣年不注意,将满腔爱意注入镜头或目光,一点点地描摹宣年的模样。

    暗恋着宣年的自己的确有点傻。

    四年前他做过更傻的事,那一晚他放弃去做一个凡事考虑后果的大人,很不理智地趁机而入,而后更打算向宣年告白。

    那句酝酿已久的情话尚在唇边,彭泽曜从宣年脸上捕捉到许多情绪,慌乱、抗拒、后悔、内疚……唯独没有期待和喜悦。

    满腔美好的少男憧憬碎了,彭泽曜被浇个透心凉。

    比起伤心或愤怒,他最先察觉到的情绪是害怕。他害怕被拒绝和没机会,害怕宣年因此将他推远,于是情话硬生生拐了个弯,伴着无尽苦涩全咽回到肚子里。

    他很卑鄙地用彭文也威胁宣年,提出成为床伴。为了稳住宣年,他甚至慌不择言,当场编造一个傻缺又没品的借口——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跟宣年睡只是生理冲动。

    宣年很不放心,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他喜欢的是谁。

    彭泽曜烦了,跟他相熟的人少之又少,直接拿自己的发小乔训当挡箭牌。

    他放任这个荒唐的谎言延续多年,假装冷淡,假装自私,假装不喜欢宣年,只为了能留下来,甚至留到最后。

    谁又能说他彭泽曜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宣年终于意识到自己入了彭泽曜的镜头,当即对着镜头露白齿比剪刀手。

    彭泽曜连按快门抓拍下这瞬间,查看相册,看着看着不禁嘴角微翘。

    在他这里,宣年做什么都可爱至极。

    “拍得我帅不帅?”宣年动作敏捷地顺着石头滑下来,凑到他身边,“给我看看啦。”

    他正要探头看,没想彭泽曜却在同时挪开相机,动作太快,宣年照片没看成。

    彭泽曜将相机护在怀里,睁眼说瞎话:“太丑,我删掉了。”

    才不能让宣年看到他相机里的一堆痴汉视角的照片。

    宣年信以为真,撇了撇嘴,没再继续扒拉彭泽曜的手臂。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人在沙滩边弹吉他,不说一声就落下彭泽曜,自己跑上前凑到他们那里。

    彭泽曜不明就里,望着宣年蹲下身跟怀抱吉他的那一男一女聊了几句,对方显然不知道宣年的身份。

    作为一名朴素的幕后工作者,拍摄的电影文艺又小众,宣年这张脸估计只有影迷和资深电影爱好者才能认出来。

    宣年很快就小跑回来,怀里还多一把吉他,敢情方才找陌生人当场借了一把。

    彭泽曜搞不清宣年这出唱的什么戏,站在原地候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宣年很久不碰吉他,最开始动作有点儿生疏,拨弄了会儿才逐渐顺了。

    他准备好,抬头看向彭泽曜,笑着说:“阿曜,送你一首歌呗。”

    彭泽曜皱着眉:“无端端的闹哪出?”

    “就是突然很想送你一首歌啊,”宣年单手按在吉他弦,想了想,“如果非要一个理由,就当我想谢谢你。”

    彭泽曜半信半疑,又问:“谢我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宣年被这好奇宝宝问得累了,半是嗔怪半是威胁,“一句话,你到底想不想听?”

    此话收效甚佳,彭泽曜立即噤声不再问了。他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宣年可以开始他的表演。

    吉他声自宣年的指间流淌开来,一段悠扬旋律过后,宣年开始跟着调子轻声唱:“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

    沙滩人来人往在闹在吵,很奇怪的是,彭泽曜却能清楚地将宣年的歌声尽收耳内,仿佛整个世界安静得只剩他们俩——除了宣年略沙哑的歌声,还有彭泽曜砰砰砰如鼓锤的心跳声。

    这不是彭泽曜头一回听宣年唱歌。

    宣年是正儿八经央戏科班出身,在他大四那年自导自演了一部短片《寻》。片子讲述一个少年为父伸冤十二载,结局最后正义即将得以伸张,造化弄人的是父亲却在狱中急病去世。

    少年亲自开车去接父亲的骨灰回家,一路西行,车载广播恰好播放这首《张三的歌》。

    张三是你,是我,也是他,被生活牵着走,被世界赶着跑。

    少年跟随音乐哼唱,眼睛红了。

    宣年凭这部短片斩获大学生电影节的金奖,那一届评委团主席正是彭文也。

    彭泽曜也因为这部短片,记住了宣年。

    他一直没告诉宣年,他为这部短片以及短片中的宣年掉过眼泪,也曾主动向央戏的同学打听拍这部短片的师哥。

    一曲毕,宣年抬头看向彭泽曜,对方依然站在那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清,藏着万般读不懂的情绪。

    他眼睛眯成弯月牙,凑近一看,打趣道:“阿曜你哭了?”

    海风扑面来,吹散了宣年的头发,遮住了一双明亮如星的眼。

    彭泽曜没有反驳,仍深深地看着宣年,还抬起手帮他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顺着摸了摸他的脸,动作格外轻柔。

    宣年霎时一愣,没料到彭泽曜会是这反应。

    “真哭了?”他不确定地又问。

    彭泽曜不置可否,只岔开话题道:“把吉他还给人家,我们回去。”

    这人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莫名地柔和了许多。

    宣年懵懵懂懂地哦一声,按彭泽曜的吩咐去做。

    原因不明,彭泽曜这家伙吃错药似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温柔劲儿从沙滩一直带到床上,而他又格外清楚宣年的敏感点,每一次攻势都格外撩人。

    后者几度被弄得欲仙欲死,浑身颤抖不止,余韵延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散去。

    完事儿了彭泽曜还将宣年带到怀里又亲又摸,怪肉麻的。

    宣年抬眼看向彭泽曜,察觉到彭泽曜眼里似乎蕴着的笑意,知道对方今晚是难得心情愉悦。

    一首歌的奇效至于么?

    不知道为什么,宣年突然觉得当下这气氛不错,应该乘机而入谈点正事儿。

    于是他这就开了口:“阿曜,跟你谈点事。”

    彭泽曜垂眸看他,眼神示意接着说。

    宣年说:“阿曜啊,我们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