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苏木瑶带着那些被下药的女子顺着通道一直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她们终于走到了出口处。 不过出口并不是凝香馆里的那个暗道入口,而是一个奇怪的洞穴。 这个洞穴的洞口不大,被一块沉重的巨石挡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 仅凭苏木瑶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推不开这块巨石,而那些女子也完全没有帮忙的意向。 毕竟她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会呆呆地站在一旁看着苏木瑶白费力气。 就在苏木瑶急得想要对着洞外大喊求助的时候,殷念容从长长的暗道里过来了。 他的表情阴晦,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尘,但这却无损他的美貌。 他望了苏木瑶一眼,沉声道:“我来。” 苏木瑶有些惊讶:“谢……谢谢你。” 他看起来很糟,似乎正在压抑着沸腾的怒火。 殷念容虽然长相阴柔,但终归是个男子。 加上他的力量,两人很快便推开了巨石,重见天日。 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暗道的出口竟然就隐藏在一个极其不显眼的小巷里。 这个巷子狭窄隐蔽,又是个死胡同,因此平日根本没有人会走进这里。 更不会有人想到,这里居然会连通着一个极深的暗道。 苏木瑶带着那些女子一个个走了出来,她们已经许久不见阳光,此时站在太阳光下神情恍惚,有几个身体比较弱的甚至险些昏倒。 “要快点送她们去官府才行。” 苏木瑶担忧地看着这些女子,扭头望向身旁的殷念容,“姐……你要去哪?” 她一扭头就看到殷念容正弯腰回往暗道,吓得立马叫住了他。 “看不出来么?” 殷念容笑了一声,“当然是回去。” “可是里面……里面还有很多罗刹,你现在回去会很危险的!” 苏木瑶着急地说。 殷念容弯了弯眼睛:“你以为外面就很安全吗?” 苏木瑶呆了一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殷念容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一矮身便要踏进洞口。 然而下一秒,一把长刀便从暗道里直直地飞了出来—— 他眉头一跳,侧身躲过了这一刀。 “……是谁在外面?” 暗道里传出清冷而疲惫的声音。 殷念容闻声,心里忽地一轻。 是白稚的声音。 殷念容如释重负地捂住眼睛,唇边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片刻后,他控制不住地低声笑了起来。 “傻妹妹……是你的好姐姐。” “那你不早说。” 白稚没好气地啐了一声,随即加快脚步,“我差点就要扔出第二把刀了。” 殷念容没有再说话,只是耐心地站在洞口边等着她。 很快,一只沾满血迹的苍白的手便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白稚和季月相互扶持着从洞口里探出头。 像两只小动物一样。 殷念容的心里忽然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 “这是什么鬼地方?” 白稚第一反应便是抬手遮住迎面而来的日光。 她现在体力不支,抵抗日光的能力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是阳间。” 殷念容弯了弯嘴角。 “废话。” 白稚俯身,将半靠在她身上的季月扶坐了下来。 季月的双眸微阖,脸色苍白,看上去状况似乎不太好。 殷念容挑眉问道:“他怎么了? 难道是老天开眼,终于让他遭报应死了?” “放屁。” 白稚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垂眸轻轻抚摸季月的脸颊,“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而已。” “那还真是遗憾。” 殷念容恶毒地眯起眼睛,“不过你就打算让他在这里休息?” “当然不是。” 白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皮有些无力地耷拉下来,“只是我也……有点……累了……” 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和季月靠在一起,像两只摇摇晃晃的不倒翁。 殷念容沉默着看着他们,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在这里杀掉他俩。 这两只罗刹现在毫无防备,正是最软弱的时候。 只要他想,他甚至不用动一动身体,只需手起刀落,便可要了他们的命。 只是,他忽然有些迟疑。 “喂,你们是什么人!” 不远处忽然传来陌生的声音,殷念容循声望去,发现几个官兵装扮的人正在向着巷口走来。 他们这里挤了这么多女子,最近又有女子频繁失踪,那些官兵看到他们自然会过来查看询问。 苏木瑶立即从人群钻了过来:“太好了,这里的官兵来救我们了,殷姐姐,你快别回……小白? !小白你怎么唔——” 她刚惊喜地喊出声,就被殷念容一把捂住了嘴巴。 “别吵。” 殷念容放低声音,“他们睡着了。” 苏木瑶闻言立即低头望去,这才发现白稚正和季月靠坐在一起。 两人头挨着头,十指相扣,低垂的眼睫微微颤抖。 看起来睡得很甜。 像是不忍打破这份静谧,苏木瑶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吱声了。 殷念容放下手,转过身不再看他们。 白稚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的。 她费劲地睁开双眼,先是呆呆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是……哪里?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罗刹冲破牢笼的一幕,她甩了甩脑袋,试图甩掉这一段肮脏恶心的记忆。 就在她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抚上她的额头。 “阿稚,你在干嘛?” 身边传来柔和清冽的少年声音。 白稚烦躁不安的心顿时宁静了下来。 “……季月。” 她侧过脸,望向坐在床边的少年。 季月笑了一下,俯身在她的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你睡了好久。” 白稚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是吗? 有多久?” 季月歪头想了想:“三天吧。” 什么? !她居然睡了足足三天? 白稚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可怜的季月猝不及防,脑袋被她狠狠撞了一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啊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被我撞伤?” 白稚吓得连忙道歉,伸手便要摸上季月的额头。 季月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有点疼。” 白稚:“那……我帮你揉揉?” “嗯。” 季月的睫毛轻轻眨动,眼睛却一直没有看向白稚。 白稚:“……” 怎么回事,季月干嘛一直不看她? 难道她现在……很丑吗? ! 白稚第一反应以为自己还没有变回人形,连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白皙纤细,干净得不得了。 别说指缝了,连指甲缝里都没有一点残留的血迹,像是被人仔仔细细地清洗过一样。 是苏木瑶帮她洗的吗? 这个猜测在白稚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她便放心地放下手。 什么嘛,她现在还是人类的样子呀。 那季月干嘛躲躲闪闪,看这看那,就是不看她? 白稚奇怪地摸摸自己的脸,抬眸看到季月微肿的额头,这才将刚才的疑惑丢到一边。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上肿起的地方,一边缓慢地揉摸,一边柔声问季月:“这样呢? 有没有好一点?” 季月依然垂着眼眸,低声应道:“好多了。” 白稚:“?” ……怎么回事呀今天? 是她的脸很奇怪吗? 白稚正要忍不住询问季月,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草,是谁这么没素质? 进来之前就不能先敲门吗?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某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依旧充满了令人熟悉的欠揍感。 白稚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我当是谁这么没素质呢,原来是你啊。” “你说谁没素质? !” 站在门边的唐映顿时暴跳如雷。 “你啊。” 白稚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 唐映气得咬牙切齿,但碍于苏木瑶就在身边,他也不好对白稚做什么,只好默默捏紧拳头,极力忍耐。 “小白,你终于醒了!” 接下来就是苏木瑶的抱头痛哭环节了。 她像往常一样直直地冲到白稚床边,起初季月还不乐意让开,但白稚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和苏木瑶计较,他只能阴着脸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那还是苏木瑶买给他的。 苏木瑶抱着白稚的腰嘤嘤直哭,眼泪将白稚的衣服都沾湿了。 她似乎全然忘了白稚是罗刹这件事,抱着她就不肯撒手:“呜呜呜小白,你睡了好久啊,我们也不敢找大夫来替你诊断,只能就这么干等着……” 看来这个傻妞还没有忘记她是罗刹这件事。 白稚顺手擦去苏木瑶脸上的泪水,好笑地问她:“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只是睡着了而已。” 苏木瑶弱弱地抽泣:“可、可是,你的身上都是血……” “那都是别人的血啦。” 白稚柔声安慰她。 苏木瑶只觉得今天的白稚比以往还要温柔纤弱,倒显得她像一个求关爱的小孩子一样,她顿时忍不住小脸一红。 “对了,念容姐姐呢?” 白稚探头向门边望去,却只看到唐映一个人臭着脸站在那里。 殷念容,魏离都不在。 还有姜霰雪,他也没有出现。 “他说他不想和官兵打交道,就先行离开了。” 苏木瑶揉揉发红的眼睛,慢慢坐直身体。 “喔……那其他人呢?” 白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殷念容没有乘人之危,杀了她和季月。 这是否说明,在他的眼里,他们已经不再只是该死的罗刹了呢? 真希望还能再见到他啊。 苏木瑶一五一十道:“魏离还在琢磨香蚀草的配方,这几天都关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姜兄本来是和我们一起等你醒来的,但他的师父突然飞鸽传书,他就临时出去了。” 白稚:原来是这样。 看来以香蚀草为原料的毒药还没有研制出来,真是可喜可贺。 “对了,还有一个人也来找过你。” 苏木瑶忽然竖起一根手指,紧张地说,“那个人说他叫燕七,是来支付酬金的,还给了我一袋银子让我转交给你,然后就走了。” “燕七? 他也来过了?” 白稚顿时打起精神,“还有呢? 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余玉成的人头他已经收到……官府那边不用担心,他已经打点好了,你只管放心收钱就好。” “小白,这人不会是个坏人吧?” 苏木瑶的脸上布满担忧。 ——真是个可靠的雇主。 白稚轻松地笑了笑:“放心,这人不坏。” 就算他是个坏东西,和她也无关了。 受到白稚的安抚,苏木瑶果然轻易便放下心来。 她看了眼一旁已经极度不耐烦的季月,突然打了个寒颤,连忙站了起来。 “那小白,我们就先出去了,你记得待会儿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哦。” 白稚笑着点头:“好,你们先下去吧。” 苏木瑶和唐映一起离开了客房。 待到房门被关上后,白稚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燕七已经把酬金送过来了,不然她还真没地方去找他。 “阿稚,你不舒服吗?” 季月看到她叹气,立即无声地靠了过来。 一点动静都没有,真的像猫一样。 白稚按下蠢蠢欲动的撸猫欲,抬起脸对季月笑了一下:“没有,我只是放心了而已。” 季月:“放心?” “对。” 白稚看着他,不由放轻声音,“你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我终于放心了。” 她直直地注视着季月,季月一对上她的目光,忽然再一次垂下眼睫。 白稚:“?” 朋友,你这个动作很伤我的心啊? 为什么要躲开我的眼神,嗯? 为什么要躲开我? ! “季月……”她忍不住艰难地开口,“我看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躲开?” 季月闻言,慢慢抬起眼眸,目光深晦地看了她一眼。 “因为我一对上你的眼睛,”他缓慢地低声说道,“……心跳就会变得很快。” 白稚:“……” 她突然就沉默了。 季月见她不说话,奇怪地望向她:“阿稚?” “你别说话!” 白稚突然打断他,声音有些急切。 季月不解地凑近白稚:“阿稚,你怎么了?” “别看我。” 白稚耳根泛红,羞赧地别过脸—— “……我现在也有点了。”